林老爷此言一出，叫人毛骨悚然。
“最开始，那画上的五个仕女站在牡丹花丛边赏花。等到某一日，其中一个仕女站在了花丛前面的石头小径。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当五个仕女都站在小径后的次日，画上年纪最小的那个仕女，已经来到了亭子里。之后，其他四个又随着她一起倚靠在亭子里面。”
林老爷把这件事说得奇诡至极，听者无不起了一身凉意。
木照的反应最大，他听得头皮都发麻，不自禁搔了搔头发。
送安手拈胡须，老神在在，点评一句废话。
“事出反常，这画上必有妖灵。”
方渡忍住没翻他一白眼，林老爷和林夫人露出急切的表情。
“道长可知此事如何解？”
“林老爷平日做生意，可是有得罪了什么人？你那位送画的朋友，也有嫌疑。”
林老爷仔细回忆。他性格温和，不是锱铢必较的人，所以商场上朋友也多。
至于那位给林老爷牵线的朋友，他们是发小，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好得像亲兄弟。
林老爷认为对方不会害自己。
“不是仇家，难道真的只是巧合？”送安分析了一顿，得出个不疼不痒的结论。
方渡思索后，决定先看看那幅画。
“不如林老爷先带我们去瞧瞧？只有亲眼见了，才能辨别出是何种妖物。”
他提出看画，林老爷连连点头。
“好好，我带各位道长去书房。”
林家的书房建得气派。林老爷是爱书之人，光是这书房里面的藏书，就价值连城。
而那幅画，就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哪怕画里出现怪象，林老爷也没舍得把它收起来，可见他有多喜爱这幅仕女图。
方渡四人走上前去。果然是名画。这画上的窈窕仕女姿态各异，巧目倩兮，连鬓角的细碎发丝和束腰处的褶皱都被勾勒出来，乍看上去，仿佛她们下一刻就会从画里面走出来。
林老爷也走过来，他发出惊异的声音，给方渡等人指着画中年龄最小的那位少女。
“诸位请看，这画又变了！昨日清晨，这个少女还站在池塘边呢。”
而今天，画中的少女已然站在了假山后。这个假山位于画面最下方，从视觉上看，是离画外的观赏者最近的位置。
少女一只手搭在假山上，一只手拈起手帕挡住半张脸，眼睛眯起像是在窃笑，大半个身子藏在假山后。
她站着的位置和姿态，都透露一股危险。
木照在旁边皱眉开口：“这画中的女子，好像要走出来了。”
林老爷听了这话，脸上褪去血色。就算画上的仕女再貌美，但那毕竟只是画啊！如果她们真的从画里出来，说不定会变成什么吃人的精怪呢！
林丛也有些不安，小声说：“应该……不会吧？这毕竟是张画啊。”
木照不同意他的说法。
“就算这画布是一种阵法，困住了里面的妖怪，那阵法总有失灵的时候啊。不然这几个妖怪为什么会动？”
他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旁边的林老爷已经要吓死了。
“各位神仙，请务必出手救救我们全家啊！”
送安每次都是说得好听，他让林老爷把心揣肚子里。
“放心放心，只要我出手，这几个妖邪，不在话下！”
方渡斜睨他一眼，就会张嘴承诺，背地里挠头。
送安从他的眼神中解读出了这层意思，他有些心虚地咳嗽两声，又还给方渡一眼。
——这不是还有你吗！
方渡不再理他，而是从袖口摸出一把窄长的匕首。
“林老爷，这幅画是全权交由我们处置么？”
“是、是！你们想怎么办都好。”
有了林老爷的这句话，方渡才行动。
他捏着匕首的手柄，匕首薄得像蝉翼，甚至有几个角度，都仿佛消失在方渡的手指间。
方渡就用这把薄而锋利的匕首，在纸张上轻轻划了一道。
“怎么、怎么回事？”林老爷看了大惊失色，“这画怎么还会流血？！”
在方渡划出来的那道痕迹，首先冒出零星几个血珠，随后是一缕细长的血丝，流淌下来。
“这幅画是活的？！”木照也发出惊叹声。
其他几人都不约而同露出震惊的神情，只有方渡，他静静地站在这幅画的前面，微微仰起头，像是在思索，一言不发。
片刻后，他做了个决定。
“林老爷，从今天起我宿在书房。问问你方不方便。”
“当然方便！但是小道长，你要一个人睡在这里吗？”
方渡一把年纪了，就因为长得年轻，还被人叫“小道长”。
他也没否认，“嗯”了一声。
“我一个人就好。劳烦林老爷给其他三位另外安排住处吧。”
木照一听，先生竟然要孤身赴险。他凑过来，小声问：“先生，这太危险了，要不我陪你？”
“不用，你照顾好你自己。”
方渡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又提了个要求。
“能不能麻烦林老爷，给他们三人各自安排一个房间？”
“那是自然的！府上客房足够用，小道长放心吧。”
“多谢。”
其他三人都不明白方渡为什么单独提出这个要求，方渡也没解释，他已经在书房里寻找适合睡觉的地方。
林老爷办事麻利，很快给他们都安排好了住处，又搬了一张软榻，放在书房里，供方渡使用。
他们在林宅用的晚膳。菜品很丰盛，几人都很满意。等用过晚膳，林夫人把林丛单独叫过去，要跟他唠唠家常。木照、送安和方渡则留在书房。
木照站在那幅画的前面，又反复端详。除了那个躲在假山后的仕女看起来有点渗人，其他的四位还好。
就算渗人，也不能否认这幅画的精妙。
方渡仿佛置身事外。他什么布置都没有，淡定的程度连送安都惊讶。
送安道士问他：“小方居士，你不用提前做点准备？万一里面的妖怪跑出来怎么办？”
“我唯一想到的准备，就是把你留下来。万一出事了，你还能替我抵挡一波。”
“咳咳，我看这准备也不是必须的！我们小方居士神通广大，不需要这些花活。”
“见风使舵你是真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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