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墨阳静静地聆听着父亲的讲述，心中涌起一股无奈的情绪。尽管时光已经流逝，但东北失陷的事件仍然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在保密局内部，尤其是在那一小撮人的严密关注下，调查工作一直在秘密进行着，而他作为红党成员的身份，基本上已经被确认。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他们还没有找到足够有力的证据来将他定罪。
王墨阳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开口问道：“父亲，您对于这件事情有什么打算呢？”
王树茂抬起手，轻轻地整理了一下他那已经有些花白的头发，沉默片刻后回答道：“走吧，你带着你的母亲，还有若兮母子先去香港。不过，不要在香港停留太久，之后去哪里，你和若兮可以商量着决定。”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无奈和疲惫，仿佛岁月的沧桑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脸上。王墨阳看着父亲，心中一阵酸楚。他知道，父亲曾经也是一个意气风发的人，但如今却不得不面对这样的局面。
“父亲，我明白您的意思。”王墨阳点了点头，“只是，这样真的能解决问题吗？”
王树茂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当年了，人家能给我这点面子，就算是不错了。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量保护好自己和家人。”
“父亲，您带着母亲和若兮母子赶紧走吧！”王墨阳一脸严肃地说道，他的目光坚定而决绝，“我还有重要的工作需要完成，现在胜利已经近在咫尺，我绝对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临阵脱逃。”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力量和决心。王墨阳深知自己肩负的使命重大，南京城的解放不仅关乎着国家的命运，更是他个人信仰的体现。这座城市既是国府的首都，也是保密局的老巢，在红党即将攻打的紧要关头，南京城的稳定显得尤为关键。
王墨阳心中明白，只有让家人远离这个充满纷争和危险的地方，他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去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即使这意味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王树茂的手掌猛地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仿佛整个房间都为之一震。他的脸色阴沉，双眼紧盯着对方，眼中闪烁着愤怒和失望的火花，低沉的声音中透露出毫不掩饰的呵斥：“糊涂啊！你留在南京还能有什么工作可做？你既无法获取保密局的毁灭计划，也无力阻挡国军对南京城的破坏！”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紧接着又提高了音量：“你的身份基本上已经暴露无遗了！若不是有我在这里替你周旋，你以为保密局的人都是吃素的吗？他们早就把你抓起来了！”
王树茂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直刺对方的要害。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还有那个和你一同返回南京的姑娘林曼殊，她的父亲林蔚将军为了保住她的性命，不惜辞去所有官职，带着一家人远走美国！这就是现实，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说到这里，王树茂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但他的语气依然严肃：“墨阳，别再固执了，听我一句劝吧。离开南京，你以后还有机会回国，继续为你所谓的理想和信仰奋斗。否则……否则你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王墨阳还想说些什么，然而话刚到嘴边就被王树茂粗暴地打断了。
“没有什么可是！”王树茂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王墨阳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无法反驳。
“给你三天的时间准备，三天后，你必须带着你的母亲，还有若兮和她的孩子，立刻离开这里。”王树茂的语气十分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我已经跟美国人说好了，他们的军舰会抵达上海，你们可以在那里乘船前往香港。”王树茂接着说道，似乎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至于你所说的工作，我已经替你处理了一部分。这样也算是你对红党有个交代吧。”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果断和决绝。
“父亲……”王墨阳想继续劝说让父亲王树茂先离开。
“保密局针对南京市先后制定了三个计划，分别是凤凰计划、涅盘计划和浊日计划。其中，涅盘计划我已经让郑军带到了香港，等你抵达香港后，他自然会将其转交给你。而浊日计划，我也已经安排专人送到了江北。只要你登上前往香港的客轮，这份计划将准时出现在红党军事主官的桌面上。”
王树茂顿了顿，接着说道：“至于凤凰计划，我所知道的也非常有限，只晓得这是一个规模极其庞大的潜伏计划。具体的名单，恐怕只有毛人凤和叶翔之才清楚，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奈和无力感。
“墨阳啊，为父这一生，可以说是问心无愧。我始终坚信先总理的三民主义，为了国家和民族，我尽心尽力。然而，如今党国沦落到如此地步，民心尽失，我所能做的，也仅仅只有这些了。”
说完这些话，王树茂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去，深深地陷入了那张太师椅中。他紧闭双眼，不再言语，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精力。
是的，这就是一个父亲能做的全部，为了自己的儿子做出了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背弃了自己的坚持了大半辈子的信仰，这让他的脊背不再挺直。
可是，人心都是肉长得，又有谁真的可以做到大义灭亲，拿自己儿子的性命换取自己头上的订到华凌呢？
更何况作为保密局的元老，他是亲眼看着这个党国如何一步步由盛转衰，一步步失去民心，贪污腐败，拉帮结派，权力倾轧……
说是他背弃了自己的理想和信仰，倒不如说是他的理想和信仰背弃人民，走到了人民的对立面。
看着父亲凄凉的样子，王墨阳不由得闭上了双眼，一行清泪沿着面颊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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