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灵儿静静地蹲下身来，动作轻柔，像是生怕惊扰了这即将消逝的生命。
她目光平静如水，凝视着重伤垂死的霍水仙，双唇紧闭，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神中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怜悯，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感慨。
霍水仙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终于看清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她干裂的嘴角微微泛起一抹笑意，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姐...”
“我不是她，你心里清楚。”慕容灵儿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冷淡，不带一丝温度，仿佛眼前的人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是啊……你……不是……她……她……早……就……被……我……我……亲……手……杀了……”
霍水仙断断续续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的眼中缓缓溢出泪水，那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和脸上的血混在一起，让人分不清这泪水中，到底是对过往的悔恨，还是源于此刻身体上钻心的伤痛。
天色暗沉，如墨般晕染开来，慕容灵儿仿若一尊雕像，静静地蹲在那里，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她的目光看似落在霍水仙身上，却又透着一种无法聚焦的空洞，仿佛思绪早已飘向了遥远的往昔。
霍水仙低垂着头，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两侧。
曾经的画面如汹涌的潮水般在她脑海里奔腾翻涌。
她深知，慕容灵儿被推下悬崖的那一刻，心中的绝望与痛苦必然如万箭穿心。
这般想着，她的胸口猛地一阵剧痛，“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那血溅落在地面上，鲜艳夺目，刺得人眼睛生疼，比她那双早已哭得通红的眼睛还要红上几分。
“这……这是我欠你的……”霍水仙气息微弱，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把这条命……还给你……”
慕容灵儿静静地看着她，神色平静得有些可怕，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一点点走向生命的尽头。
霍水仙红着眼，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带着解脱意味的笑容，“我……要去找他们了……父亲……还有你……我们终于能团聚了……”
话还未说完，又是一股鲜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显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就在这时，慕容灵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讲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父亲没死，他活得好好的。”
原本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霍水仙，听到这句话，猛地瞪大了双眼，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她的双手下意识地用力，死死揪住慕容灵儿的裙摆，嘴巴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嘶嘶”的气声。
下一秒，她的手无力地滑落，整个人直直地倒了下去，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慕容灵儿站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有些债，是还不清的。”
霍水仙的死，就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本就暗流涌动的湖面，激起一阵短暂的涟漪，可很快，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她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
时光匆匆流转，次年初，皇宫内风云突变，赵帝久病不愈，最终驾崩，传位于太子赵皓。
新帝登基，本应是一片祥和之景，可朝堂之下却暗藏汹涌。
容氏一族妄图谋逆篡位，容氏一族九族被诛，党羽也都被一一依法惩处，容贵妃被赐以刮刑，往日的荣华富贵如梦幻泡影般消逝。
大皇子在混乱中丧命，二皇子被贬为庶人，终身囚禁在宗人府那暗无天日的牢狱之中。
整个京都仿佛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的洗礼，旧貌换新颜。
赵皓登基后，深知楚凌风、林一等人在之前救驾一事中立下大功，便下旨将他们召回京都。
金碧辉煌的金銮殿内，气氛庄重而热烈。
楚凌风、林一等人跪在大殿之上。赵皓满脸笑意，声音洪亮地说道：“楚凌风，林一，你们救驾有功，朕今日要论功行赏。”
“楚凌风，朕封你为一等镇国异性王爷，位极人臣，望你日后继续为我朝效力。”
楚凌风听到这话，却没有丝毫的欣喜之色，他缓缓抬起头，神色凝重地说道：“陛下，臣多谢您的厚爱，只是臣不想受封。”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皆惊，大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赵皓更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下意识地挖了挖耳朵，疑惑道：“楚爱卿，你说什么？你莫不是在跟朕开玩笑吧？这可是无上的荣耀啊！”
林一也满脸焦急，他不理解好友为何要在这关键时刻拒绝受封，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他连忙小声提醒道：“凌风，你疯了吗？这可是陛下的恩赐，你赶紧谢恩啊！”
楚凌风却只是苦涩地笑了笑，心中的伤痛如潮水般涌来。
他原本满心期待，想着在受封当日，与慕容灵儿举办一场盛大的成亲典礼，他要向全天下宣告她们母子的身份，为她请封超一品诰命，让她成为人人敬仰的存在，也为他们的儿子请封世子之位，让儿子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为此，他早早地就写好了折子，满心欢喜地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只要她点头同意，他便可以立马将折子呈上。
然而，命运却跟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她走了，毫无预兆地离开了，这一次，是真正的诀别，再也不会回来了。
想到这里，楚凌风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刀在狠狠地剜着他的心。
他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为护国将军府翻案，能够让她的冤屈得以昭雪，为她正名，可他却留不住她。
她的离去，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和绝望。
留不住她，他便选择等，哪怕要等上一辈子，哪怕这一辈子都要在无尽的思念中度过，他也毫无怨言。
因为在他心中，她始终是他唯一的挚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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