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娅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猛地窜上天灵盖,让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眼前这个少年,明明还是那副面容,但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陡然一变。
那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在开学典礼上意气风发、在课堂上从容自信的首席,而更像是一尊隐藏在深渊之中,刚刚从沉睡中苏醒,正冷漠地打量着祭品的古老邪神。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她无法理解的疯狂与杀意。
那杀意并非针对她。
“法伦……?”索菲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法伦眼中的风暴缓缓平息,那股令人窒息的杀意也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被那副平静无波的表象所掩盖。
他花了足足十几秒,才将那个疯狂的念头暂时压回心底。
不行……
风险太大了。
先不说他根本不清楚那个“鞍马和也”到底是以何种方式降临,而且鞍马和也到底是真实的人物,还是“玩家”呢?
万一对方也和自己一样,是带着某种“系统”的穿越者,拥有不死之身或是更诡异的保命底牌呢?
更重要的是,一旦他真的动手,就等同于彻底站到了“世界意志”的对立面。
鞍马和也是世界意志钦定的救世主。
天知道那会引来怎样恐怖的反噬。
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这个选项只能作为最后的底牌,绝不能轻易动用。
“进来吧。”
法伦侧过身,让开了通往房间的道路,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平静,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失态从未发生过。
索菲娅犹豫了一下,但对力量失而复得的渴望,最终还是战胜了心中的恐惧。
她咬了咬牙,低着头,走进了这间属于首席的宿舍。
“hee-ho?”
杰克霜精从法伦的怀里探出小脑袋,不过只是瞟了一眼索菲娅之后,便不感兴趣了。
法伦随手将杰克霜精放回床上,示意索菲娅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则拉过了另一张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说说具体情况吧,”法伦开门见山,“什么时候开始的?有什么征兆?”
“就是……就是开学前几天,很突然的......”索菲娅的双手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裙角,声音依旧有些发颤。
她的眼中再次浮现出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没有任何回应。我的魔力还在,精神链接也……好像还在,但我就是感觉不到它们了。就像是……就像是它们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法伦点了点头,这与“原着”中的描述分毫不差。
灵魂的排异反应已经开始,正在强行切断她与这个世界召唤兽之间的联系,为那个“外来者”的灵魂腾出空间。
“我去找了苏珊夫人,也去找了伊芙导师,”索菲娅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她们都检查不出任何问题,只说我的灵魂状态很稳定,魔力回路也一切正常,让我……让我多休息几天,可能只是暂时的精神疲劳。”
“但你很清楚,这不是精神疲劳,对吗?”法伦平静地接话。
索菲娅猛地抬起头,用力地点了点头,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对!这绝对不是!法伦,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对不对?就像你当初知道我弟弟的事情一样!”
面对少女那充满了恳求的目光,法伦沉默了片刻。
“目前有谁知道这件事?”
索菲娅摇了摇头:“暂时只有苏珊夫人、伊芙导师还有安德烈教授。”
学生之间还不知道啊......
原着里面是索菲娅被学生群嘲了整整半年,然后才有和鞍马和也一起莫欺少年穷的打脸桥段。
现在的索菲娅自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
没有被打击过,还是那个白龙圣女。
该怎么办呢......
算了,本来就不是自己该伤脑筋的问题。
“今晚,十一点,教学楼门口集合。”最终法伦只给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么大件事,不可能只让法伦一个学生扛吧?怎么都得把院长拉下水!
送走了索菲娅之后不久,法伦便收到了梅斯基的来电。
接通之后就是梅斯基的脸,似乎被内金德曼任命之后,梅斯基也脱下了那身长袍,倒是像个正常学生了。
“老板,今天什么时候有空,圆桌会的办公楼批下来了!”梅斯基眉飞色舞地说。
办公楼?
这家伙就是喜欢夸大其词。
“看来学院的动作还挺快的,哪里集合?”法伦也不戳破,直接询问集合地点。
“看来这事老板你知道是吧?那我们中央广场集合呗,我带上情报屋的成员。”
挂断通讯之后,法伦沉吟了一声,总觉得梅斯基今天的表达好像有点问题。
“算了,到了就只知道了,总不可能真的搞一栋楼出来吧?”法伦自嘲地笑了笑。
阿瓦隆学院就这么大,每个区域都是泾渭分明的,很难想象哪里突然多出来了一栋楼这种事情。
十分钟之后,法伦来到了中央广场。
此时还算是上课时间,中央广场并没有什么人,梅斯基与他的五个情报屋成员聚集到一块,法伦一眼便认出了几人。
法伦远远地看到几人一脸兴奋地说着什么。
梅斯基那张总是带着几分市侩气息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他搓着手,对着法伦做了一个夸张的“请”的手势。
“老板,这边走!保证给您一个大大的惊喜!”
法伦挑了挑眉,没再多问,只是示意他带路。
梅斯基的那五个情报屋成员——三男两女,看起来都精明强干,此刻也都压抑不住兴奋,簇拥在两人身后,一行七人浩浩荡荡地穿过了中央广场。
他们没有走向教学楼或是宿舍,反而拐进了一条偏僻的林间小径。
这条路法伦有些印象,似乎是连接着主教学楼与实验楼的一条近路,平日里罕有人至,两旁是茂密的梧桐树林,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梅斯基,”法伦看着越来越偏僻的路径,忍不住开口,“你说的那个‘办公楼’,该不会是哪个废弃的储藏室,或者……树屋吧?”
他可不觉得学院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会平白无故多出一栋楼来。
“嘿嘿,老板,您别急嘛。”梅斯基神秘一笑,脚步不停。
又往前走了约莫五分钟,绕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法伦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他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琥珀色眼眸,罕见地睁大了几分,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错愕。
只见在前方那片被树荫环绕的空地之上,赫然矗立着一栋……真正的建筑。
那是一栋风格典雅的欧式双层公馆,占地面积极大,粗略估算至少有半个足球场大小。
建筑主体由洁白的石材砌成,带着几分古典主义的庄重;深蓝色的坡形屋顶与精致的拱形窗户,又为其增添了几分优雅。
公馆呈一个半环形,将一片修剪整齐的中央庭院抱在怀中,庭院中央甚至还有一座小小的喷泉。
一道雕花的黑色锻铁栅栏将整个公馆与树林隔开,大门前一块崭新的黄铜铭牌上,用优雅的花体字镌刻着它的名字——
【卡美洛公馆】。
“……”
法伦沉默了。
他想起了自己半小时前那个“总不可能真的搞一栋楼出来吧”的自嘲。
现在看来,阿瓦隆学院……或者说执行部的手笔,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夸张。
这哪里是“办公楼”,这简直就是一座小型的庄园!
“老板,怎么样?”梅斯基看着法伦那副深受震撼的模样,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得意地挺起胸膛,如同在炫耀自己的房产,“这可是内金德曼部长特批下来的,作为咱们【圆桌会】的专属活动基地!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了!”
法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讶,开启了“真理之眼”。
没错,不是幻术,墙体内部流转着坚固的防御符文,地基也打得极深,这栋建筑显然是“真实存在”且“刚刚建成”的。
他推开那扇并未上锁的锻铁大门,率先走了进去。
梅斯基的那几个手下已经如同脱缰的野狗,欢呼着冲进了公馆内部,开始了自己的“探险”。
法伦穿过庭院,推开那扇橡木大门,内部的景象更是让他眼角微抽。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挑高至少有六米的宽敞门厅,黑白相间的菱形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
正前方是一道华丽的双开旋梯,如同张开的臂膀,通向二楼的环形走廊。
而在门厅的正中央,那片足以容纳上百人集会的巨大空间里,一张由整块黑曜石打磨而成的巨大圆桌,正静静地摆放在那里。
圆桌极大,足以容纳至少二十人同时入座,周围摆放着十三张造型古朴、椅背高耸的橡木座椅,每一张座椅的靠背上,都预留着一块空白的铭牌,显然是为未来的“圆桌骑士”们准备的。
“我靠……”法伦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这帮老家伙,还真会玩。”
这阵仗,简直比他这个“会长”自己构想的还要隆重。
当时内金德曼问自己想要一个怎么样的活动场所时,自己也是抱着吹嘘的心态说了圆桌骑士的故事,没想到对方当真了。
公馆的一楼两侧,分别是宽敞的公共休息室:壁炉、沙发、酒柜一应俱全、一间足以充当小型战术室的会议厅,墙上挂着巨大的帝国地图和战术板,以及一间设备齐全的厨房和餐厅。
法伦顺着旋梯走上二楼。
二楼的格局则更加私密,是一圈环绕着门厅的独立房间。
梅斯基和他那五个手下已经迫不及待地占据了其中一间最大的,将其改造成了“情报分析室”,各种稀奇古怪的炼金装置和通讯水晶被摆得到处都是。
除此之外,还有一间小型图书馆,目前书架上空空如也,两间客房,以及……
位于走廊最深处,正对着中央庭院,拥有最好视野和最大面积的那一间——【会长办公室】。
法伦推门而入,房间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庭院的喷泉,一套崭新的红木办公桌椅摆放在正中,背后则是一整面墙的空书架。
这待遇……
法伦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那片属于自己的“领地”,心中那份成就感与荒诞感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这排场,别说学生组织了,就算是学院里一些正式的导师办公室,恐怕都比不上这里万一。
“嘿嘿,老板,还满意不?”
梅斯基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脸上那副“快夸我”的表情几乎要溢出来。
“满意是满意。”法伦缓缓转过身,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平静地注视着梅斯基,“不过,梅斯基副会长……”
他刻意加重了“副会长”三个字。
“……你是不是也该跟我解释一下,这份‘惊喜’,需要我们付出点什么‘代价’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法伦比谁都懂。
内金德曼那个满脸伤疤的老狐狸,绝不可能平白无故地送出这么一份大礼。
梅斯基脸上的笑容猛地一僵,额头上渗出了一丝冷汗。
他干笑两声,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份由特殊羊皮纸打印,上面还带着执行部火漆印章的文件。
“不愧是老板,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他一边擦着汗,一边将文件递了过去,声音都小了几分,“内金德曼部长说了,这栋【卡美洛公馆】,是执行部对直属学生组织的最高福利与支持……”
“但是。”法伦替他接上了下文。
“但是!”梅斯基哭丧着脸,指着文件上的某一行小字,“为了督促我们【圆桌会】保持先进性,为执行部做出足够的贡献……学院决定,这栋公馆的使用权,需要缴纳一定的……租金。”
“租金?”法伦的眉头猛地一挑,“多少?”
梅斯基颤巍巍地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三千学分。”
他见法伦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连忙补充道:“是每年!”
“三千学分?!”法伦的声音都拔高了几度。
他猛地抢过那份文件,目光死死地盯在那串刺眼的数字上。
三千学分!
他辛辛苦苦一个学期,又是帝国杯冠军,又是各种任务,累死累活才攒下多少?
这帮老家伙,张口就要三千?!
“而且……”梅斯基看着法伦那即将喷火的眼神,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部长还说了,这个租金标准,是基于咱们组织……以及会长您个人,对学院的贡献度和综合评级来定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梅斯基咽了口唾沫,“如果咱们【圆桌会】这学期没能拿出亮眼的成绩,或者……或者老板您不小心……丢掉了首席的位置,那这个租金,下学期……可能……还要翻倍。”
“……”
法伦彻底无语了。
他看着眼前这座富丽堂皇,下一秒就要变成吞金巨兽的“豪宅”,又看了看自己学生证里那点可怜的余额,只觉得一阵牙疼。
好家伙。
内金德曼这哪里是送福利?
这分明是给他套上了一个金色的嚼子,逼着他不得不卷起来,不仅要保住年级第一的宝座,还得拼了命地去给执行部做任务赚“外快”。
不然,他这个会长,怕是连房租都交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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