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吉达尔的夜晚,湖风带着微凉的水汽穿过回廊。
旅店一楼的餐厅内,戈斯塔佣兵小队的成员们正围坐在一张长桌旁。
只不过,今晚的气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诡异。
“介绍一下。”
法伦坐在主位,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贵族少爷派头,他指了指身旁的一男一女,“这是家里派来接应我的护卫,瑟琳娜,欧成。接下来的路程,他们会加入队伍。”
正在埋头啃面包的铁狼抬起头,目光在那两人身上扫了一圈。
瑟琳娜正襟危坐,背脊挺得笔直,她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连半个字都没说。
而欧成则温和得多,他穿着一身做工考究的皮甲,脸上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主动举起酒杯示意:“各位好,接下来请多关照。”
“又是两个细皮嫩肉的。”铁狼嘟囔了一句,没太在意。
在他看来,也就是多了两个来送死的炮灰或者是来镀金的少爷小姐罢了。
然而,坐在角落里的西亚,手中把玩餐刀的动作却微微一顿。
那个叫欧成的男人,虽然他在笑,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从容与高傲,绝不是普通护卫能有的。
“呵,这支队伍越来越有意思了。”西亚在心中冷笑,眼底的警惕愈发浓郁。
但反应最大的,却是坐在法伦另一侧的托德。
这位自诩为“队伍二把手”、“大佬心腹”的庸医,此刻正死死地盯着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手里的勺子把盘子戳得叮当响。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幽怨,就像是看着丈夫突然领回来两房姨太太的原配夫人,那种名为“失宠”的危机感让他坐立难安。
晚饭刚结束,法伦刚起身准备回房,就被一只手猛地拽住了袖子。
“跟我来!”
托德咬着牙,竟然爆发出了一股不知哪来的力气,硬生生把法伦拖到了旅店后的无人码头上。
月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你要干什么?”法伦无奈地甩开手,整理了一下被扯皱的袖口。
“你还问我干什么?!”托德气急败坏地指着旅店的方向,眼镜歪在鼻梁上,声音都在发抖,“那两个人是谁?啊?什么家里派来的护卫?骗鬼呢!那个女的一看就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那个男的笑得比狐狸还假!大佬,你是不是嫌我没用了?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只会捣药的庸医是个累赘了?!”
法伦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激动得面红耳赤的青年,并没有生气。
他沉默了片刻,走到码头边,看着黑沉沉的湖水,声音忽然变得很轻,话却很沉重:
“托德,你的游学之旅,到此为止吧。”
托德的咆哮声戛然而止。
他愣愣地看着法伦的背影,像是没听懂一样:“你说……什么?”
“我说,你该回去了。”法伦转过身,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冷,“或者拿着那笔钱,在这个繁华的范吉达尔定居,开个小诊所,娶个老婆,过安稳的日子。”
“为什么?!”托德急了,“是因为我刚才没表现好?还是因为我不够强?我有大波啊!我现在也是精英召唤师了!”
“因为前面的路,是死路。”
法伦打断了他,语气变得无比严肃,“千草城现在是魔力潮汐的中心,是绞肉机。接下来的战斗,不再是打几个毛贼那么简单了。我们会面对真正的深渊怪物,面对杀人不眨眼的职业杀手,甚至……是那些我也无法掌控的恐怖存在。”
法伦走到托德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是个好人,托德。虽然脑子不太好,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没必要为了我这个萍水相逢的‘老板’,把命搭进去。”
“拿上四十万,走吧。”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湖水拍打岸边的声音。
托德低下头,拳头死死地攥着衣角,身体在微微颤抖。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猥琐和精明的眼睛里,此刻却闪烁着一种名为“执拗”的光芒。
“我不走。”
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你疯了吗?”法伦皱眉。
“是,我是疯了!”托德突然大喊起来,情绪有些失控,“我知道我弱!我知道我是个除了捣药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在遇到你之前,我最大的梦想也就是能在那破村子里混吃等死!”
他深吸一口气,指着法伦,眼眶有些发红:
“但是!是你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是你告诉我,哪怕是废物史莱姆也能变成铜墙铁壁!是你带着我从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飞上了天!”
“大佬,你知道吗?这几天虽然一直在逃命,一直在挨打,但我这辈子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像个人样!我感觉我是活着的!”
托德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擦了一把脸,“我知道前面危险,我知道可能会死。但如果你让我现在拿着钱滚蛋,回到那种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日子里去……那我宁愿死在去千草城的路上!”
“至少那样,我是作为一个召唤师死的,而不是一个窝囊废!”
托德上前一步,死死抓住法伦的肩膀,近乎哀求地说道:
“别赶我走,大佬。就算是死,我也想死在离‘传奇’更近一点的地方。”
法伦看着这个平日里胆小如鼠,此刻却爆发出惊人勇气的庸医,沉默了。
他从托德的眼中看到了渴望。
那种对平庸的不甘,对广阔世界的向往。
那种眼神,他在很多人眼里见过。
在刚入学的妮可眼里,在渴望证明自己的凯撒眼里。
“……随你便吧。”
良久,法伦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去。
“但是记住了,真到了要命的时候,我可能顾不上你。”
身后,托德破涕为笑,狠狠地扶正了眼镜,大声喊道:“放心吧大佬!我有大波!我很硬的!”
……
第二天清晨,天色微亮。
三只天翅虫再次整装待发。
当欧成看到那个背着大包小包、一脸“视死如归”表情的托德再次爬上虫背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借着整理货物的机会,凑到法伦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法伦,你居然没把他赶走?”
欧成看着远处正手忙脚乱指挥史莱姆的托德,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漠,“他会死的。我以前的师傅也是那种底层的野生召唤师,我很清楚他们的极限在哪里。前面的路,对他这种人来说,就是地狱。”
他转过头,看着法伦,认真地说道:“说句难听的,这支队伍到了千草城,甚至能不能走出来,大概率只有我们三个人。其他人……都只是消耗品。”
法伦整理着手中的缰绳,闻言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死法的权利。”
“他既然选了这条路,那就是他的命。”
欧成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行吧,你是总指挥,你说了算。”
……
飞行再次开始。
枯燥的高空旅途对于法伦和瑟琳娜这种心事重重的人来说是煎熬,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难得的“社交时间”。
托德虽然被法伦“敲打”了一番,但天性难改。
他不敢去招惹浑身散发着冷气的瑟琳娜,于是就把目标转向了看起来温文尔雅、最好说话的欧成。
“哎,欧成大哥,你们那个阿瓦隆学院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那样,地板都是金子铺的啊?”
“欧成大哥,你们那里的召唤兽是不是都吃魔晶长大的?我的波波能不能也去上学啊?”
“欧成大哥,听说你们那里有个首席特别厉害,长着三头六臂,一口气能吃十个小孩,是真的吗?”
欧成:“……”
饶是欧成涵养再好,此刻额角的青筋也不由得跳了跳。
特别是听到最后一个问题时,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法伦,嘴角抽搐了一下。
“差不多吧……”欧成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
就在这样诡异而嘈杂的氛围中,天翅虫飞越了漫长的荒原。
一天后。
周围的景色开始发生剧变。
原本晴朗的天空逐渐变得阴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眼可见的淡紫色雾气。
那是高浓度的、混乱的魔力尘埃。
“嗡——嗡——”
身下的天翅虫开始变得焦躁不安,飞行轨迹也开始摇晃,显然是受到了魔力潮汐的干扰。
“注意!进入千草城地界了!”
最前方的铁狼大喊了一声。
法伦睁开眼,向下望去。
下方的森林已经不再是正常的绿色,而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紫红色。
树木扭曲盘结,像是无数只伸向天空的鬼手。
偶尔能看到一些体型大得离谱的野兽在林间穿梭——长着两个脑袋的野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巨猿,还有成群结队、如同乌云般的变异飞虫。
这就是魔力潮汐带来的影响,万物都在疯狂地魔化。
“这就是……千草城的外围么。”
法伦眯起眼睛,感受着空气中那股让他皮肤微微刺痛的魔力乱流。
“到了。”
前方,在一片被紫色雾气笼罩的盆地边缘,一座依山而建、看起来戒备森严的石质要塞,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千草城的前哨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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