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则臣擦拭母亲墓碑的手顿了顿，成功后该冰释前嫌了？他扯了扯唇角。
顾则臣的心中一直有股气，这气一直团在内心深处，这股气很早以前就埋在了他的胸口处。从母亲生病开始，从母亲过世开始，从他独自一个人动手术开始，那气越来越大，越来越暗。
冰释前嫌？
“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我们不熟。”顾则臣嘴里吐着最冰冷的文字。
妹妹？
呵呵。
顾月如将电话扔在沙发上，她真的不太能理解顾则臣这种矫情的心态，跟谁耍狠呢？到底在怨恨些什么东西？都过去的事情了不是吗，耿耿于怀、念念不忘，是不是这样才能显得你是个孝顺儿子？
神经病！
将水果一一摆在台阶上，顾则臣进入了一种静默的状态，他只是站着，迎风站着。
今儿刮大风，风刮起他的头发，和昨天的隆重不同，今儿他的头发都塌了下来变得更加柔软，柔软的挡在眼前，他站立在墓碑前。
林路北有心想要提醒大哥应该跪一跪，见顾则臣身边缠绕的气息他也没敢多说话，发生什么他不晓得但就是知道大哥现在心情非常不好。
也不知道他在那站了多久，山下开始上来人，据说是顾则臣请来的人，好像是在墓碑上装了照片，这是林路北头一次见到梁问渠，从一张照片开始。
小小的黑白照片被装在了墓碑上，然后这些人又开始在四周干活，整个过程顾则臣也没同林路北说话。
十点半林道西的电话打了过来，找林路北：“你人呢？”有事等着林路北去办，结果一找这人根本没在公司。
“我在山上呢，大哥今儿心情好像挺不好。”
林道西一愣：“墓地那是吗？你先回来，我过去。”
国宁公司每年也有送礼这部分的项目，大礼一般都是年底，小礼这部分都在这个月。其实这种事情交代下去让别人干也是一样的，可公司里现在责任划分就没那么全面，林道西大小叫个总，不能所有礼品都由她亲自送上门。
林路北快速开车回了公司，先把礼品单给他姐过目，这些事情过去都是由他来负责，礼品采购都是他管，单子上面写得很详细，这张单也是只对他姐展示。
“这两个礼轻了。”林道西在屏幕上指着一处。
“知道了。”
林道西：“大姑上岁数了，以后还是专门招个行政这些让他们去办。”
该省的钱不能省，不然就要自己操心，操不过来！
林路北笑：“我顺手就办了。”
林道西看她弟：“你别的事情都不干了，就专程负责给人买礼物？”礼品单详详细细过了一遍，觉得没有任何问题，略略停顿一下：“叫陈扬跟着你一起去。”
林道西的意思如果陈扬能提拔得起来，那以后这些事情就交给陈扬去办。
“那我去了。”
林道西：“你把单子交给陈扬，让他去买。”
林路北点头。
巡山的工作人员看见某一处正在动土，吓了一跳，一路跑了过来：“你们是干什么的？这是公墓不能随便乱动土啊！”
正在干活的人听见喊声停了停手。
二十分钟以后山上又恢复了动土，巡山员跟顾则臣不停道歉：“不好意思，我真是没有接到任何通知。”
这片就比较偏，也是开发了很久卖得不好，大多数有钱人墓地是不会买在北坡的。顾则臣母亲的墓地附近都是空空荡荡，买墓地人家也会挑选个风水极佳的位置，而顾则臣当年手里确实没有那么多的钱了，就给母亲选在了北坡。
今儿是在原有的墓地位置扩了个小院子，三块墓地成了一块。
十一点半，林道西捧着花上了山，将鲜花放在墓碑前，然后鞠躬。
“昨儿想请吃你吃个饭来着，时间太晚了。”他淡淡说着。
“小事情。”林道西回了一句。
该处理的事情全部处理好了，两个人下山。
顾则臣：“今儿心情不是太好就不留你了，改天请你吃饭。”他的心情实在是糟糕。
林道西叹口气，原本都已经准备上车了，走到车门前还是返身走了回来：“师哥，我请你吃顿好的，赏个面子吧。”
林道西将顾则臣带回了家，此时厂内正好是午饭时间，唐娟和林奶奶都不在家，家里空空荡荡。把人带回家让他在林路北房间里待着，她满厨房找了半天的大米，平时也不下厨家里的东西都放在哪里，都得靠蒙。
大米下锅，拿着勺子随意搅了搅，煮好的稀粥，用碗装好端进屋里，又给他配了两碟咸菜。
顾则臣背对着林道西坐着，在地板上坐着晒阳光呢。
林道西端着小饭桌进门，看着他这个动作顿了顿，吸口气将桌子放到他身前：“阿姨的墓地我看好像是扩了？”
“嗯，旁边的地方我买了下来，那个位置不好没人买。”顾则臣回答。
他依旧背对着她，没有回身。
林道西：“风水这个东西都是相对论，对别人不好可能对阿姨来说就是好了。”她又说：“我公司还有事情，我家暂时也没人回来你就待会，那师哥我就先走了啊。”
林道西转身离开了卧室，她提着包走到大门口，想起来自己的车钥匙被随手扔在了卧室里，叹口气又往回走。
卧室的门没有关紧，稍稍留了一条的缝隙，林道西从缝隙里看到了顾则臣坐在小桌子前，桌子上摆着三个碟和一双筷子，他拿起勺子往嘴里送饭，眼圈有些发红。
顾则臣抬起头向上看，眼睛却越来越红。
母亲过世前弥留曾经说过一句话，他没对任何人讲，她说：“我恨他！”
梁问渠恨顾耀民。
顾则臣嚼着嘴里的米粒，嚼着嚼着突然就不嚼了，他垂下了头，他用手在鼻子下方按着。
不知道为什么林道西就突然记起来了，那一年她和小北陪着顾则臣上山。
他应该挺难过的吧！
成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有人开心，有人难过。
眼睛有些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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