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太后把赵萱拉到自己另一侧坐下，又对顾章华颔首示意，顾章华便挨着赵萱坐下。
一个宫女忙上前给田商添茶。
聂太后拿起赵萱的手放在掌心，拍了拍，悠悠叹口气。
“谁说不是呢！当年刚把她从掖庭接出来，瘦得像根柴火棍，本来我想把她留在身边好好将养，谁知没住两天就被送去联姻。”
聂太后满脸慈爱看着赵萱，又转头探身对田商说。
“礼仪我还没来得及教她，一直担心她路上出什么差错，或是嫁过去哪里失仪惹夫君嫌弃，还好如今顺顺当当回来过年。
夫君看着温文尔雅又很疼她，我们小石榴真是苦尽甘来，好福气啊！”
田商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放下茶盏他笑了笑，但笑不达眼底。
“原来您是这么想的，也难怪，朕记得您还是在石榴五岁那年在掖庭找到她，而后碍于身份，不便在掖庭走动，再没跟石榴见过面。”
田商低垂眼眸，眼中暗流涌动，他深深吸了口气，接着说。
“直到她被您依朕之计举荐联姻，才是您第二次见到她。”
太后闻言脸色有些难看。
“陛下这是在责怪本宫当年对石榴疏于关照？”
田商忽然看向赵萱，赵萱低眉顺眼老老实实坐着，根本不搭茬。
她心里明白，田商是告诉她，她能在太后面前糊弄过去的原因，不是她有多大本事，而是太后这里能钻空子。
一辈子就见过田石榴两面，哪能分辨出真假？
“朕没有责怪母后的意思，只是觉得石榴真是运气好，还有我这个哥哥时不时偷偷跑去掖庭看她，给她带些吃的用的。”
田商说到此，又意味深长看向赵萱。
“皇妹，你还记得你最爱吃的是什么吗？”
赵萱不得不抬头看向田商，田商的眼眸中笑里藏刀。
她正想豁出去胡编乱造一种食物，只见田商摆了摆手，不等她回答，又继续说道。
“你当然不会记得，所以不用回答！”
赵萱干脆闭嘴，田商话里话外都认定她不是田石榴，只是碍于在太后面前，才没有明说。
田商朝聂太后微微一笑。
“朕本想陪母后一起好好款待石榴，但现在朕还有要事去处理，就劳烦母后相陪了。”
田商站起身，再次看向赵萱，声音显得格外亲切。
“等你陪母后用完午膳，九哥在御书房等你，咱们兄妹俩好好叙叙旧，如何？”
赵萱起身朝田商道了个万福。
“谢陛下圣恩，石榴不敢怠慢，届时必会亲自前往，与陛下一叙！”
“好！好好！”
田商转身朝大殿门口走去，沿途爆发出一连串大笑。
聂太后笑容可掬，握住赵萱的手不放，嗔怪着道：
“这孩子，许是见到妹妹回家太过高兴，一会你不必着急，慢慢吃，多陪陪我说说话，陛下不会见怪。”
“我知道。”
赵萱乖巧地回答。
冯嬷嬷快步走进大殿，对聂太后说。
“太后，可以用午膳了。”
聂太后站起身，牵着赵萱朝偏厅走去，顾章华紧随其后。
偏厅里摆放着一张大桌子，桌子上已经摆满各色菜肴，三人分别落座。
冯嬷嬷上前要为大家布菜，被聂太后拦住，聂太后主动给赵萱碗里夹了口菜。
“你打小没吃过什么好的，今天全都是越国的特色菜，快尝尝这道蜜汁叉烧好不好吃？”
接着她又招呼顾章华。
“贤婿，你也快吃，你们俩多吃点，不必守什么规矩。”
一大早起来梳妆打扮，只喝了碗粥，此时赵萱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听到聂太后说不用守规矩，她立刻放开来，大口大口吃得津津有味。
聂太后看着直笑。
“看你吃的这么香，我也胃口大开！”
冯嬷嬷在一旁侍候着，见聂太后比往日多吃了一碗饭，连平日不怎么喜欢的汤羹也喝了一碗，看着赵萱和顾章华更加顺眼。
赵萱是真心想对聂太后好，想当年如果没有聂太后的照拂，田石榴根本挺不到去越国联姻，她想替死去的田石榴在太后面前尽尽孝心。
顾章华与赵萱心有灵犀，知赵萱用意，并没有逢场作戏之心，而是与赵萱两人在席间畅说在夏国的趣事，逗得太后眉开眼笑，满面红光。
?
礼部官邸。
仅仅一个月，正使惶惶不可终日，快瘦成了人干，每天噩梦连连，头上像是悬着一把刀，不知哪天会砍断自己的脖子。
这日，正使正捧着一卷文案发呆，一个小厮走到正使跟前。
“大人，陛下派人来了，要找您问话，现就在前厅等候。”
正使呲溜从椅子上滑到书案底下，后背上汗湿一片，头上冷汗顺着毛孔蹭蹭往外冒，差点尿裤子。
小厮连忙上前扶起正使，替他拍拍官服上的尘土。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来的那位大人瞧着很和善。”
小厮突然眼睛一亮，朝正使讨好地笑着，上次陛下召见大人，不仅升官还赏赐多多。
“大人，会不会是陛下又要抬举您？您真是好福气！”
正使颤颤巍巍朝前厅走去，心说该来的终归会来，昨日他已经知道公主和驸马入住鸿胪寺，今天早晨陛下会召见。
算算时辰，现在临近正午，陛下应该已经见过公主，如果陛下和公主相谈甚欢，怎会派人来找他问话？
准没什么好事！
正使闭了闭眼睛，脸上浮现出一丝死气，但他还是转头看了眼小厮，低声说了句。
“借你吉言。”
正使在小厮的搀扶下勉强走到前厅，都没看清来人的样子，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直接磕了个响头。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怀愣了愣，连忙起身闪在一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正使。
“不必行如此大礼，陛下派我来，想问问当年你作为正使，护送石榴公主前往越国联姻，可否能确认跟贤王成亲的是公主本人？”
正使匍匐在地不敢抬头，心想果然陛下对公主的身份起疑， 但又不能确定才来跟他求证。
正使似乎嗅到一线生机，决定死鸭子嘴硬，多撑一时是一时。
“微臣百分百确定，跟夏国贤王成亲的就是田石榴公主本人！”
王怀听到正使这么肯定，也有点摸不准，或许是石榴公主成亲后出了什么事，才被人替代？
“你去把其他四名副使带来，我要一一询问。”
正使只想趴着，他身上的所有力气都被抽走，根本无力起身，小厮见状，急忙上前连拖带拽才把正使拉起来。
正使在小厮的搀扶下踉跄着走出前厅。
王怀等了足足一炷香，正使才带着四名副使来到前厅，一个个扑通扑通跪在地上。
王怀挨个问，每个副使的回答都同正使分毫不差。
王怀捻着胡须满意地点点头，越国的臣子对陛下真是敬若神明，他来问个话都觉得与荣有焉！
王怀快步走出前厅，赶着回皇宫向田商汇报。
跪着的五个人见王怀离开，一个个面如死灰，瘫软在地，裤腿湿漉漉的，每个人屁股底下都有一滩水迹。
你们猜得没错，五个正副使吓得尿裤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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