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建国自从当上了大队的拖拉机手，也不去城里打工了，除了有特殊情况，每天都会回槐荫大队。
不过公社常常会给拖拉机队派发任务，他每天依旧很忙。
每天一大早就要送大队去县里专营店的人去县里，下午再顺便接人，今天好不容易公社没任务，又被周志刚叫送谭媛一趟。
自从当了这个拖拉机手，两个人倒是时常见面，一点也不生疏。
谭媛想起上次公安问话的事，又特地问了一下关建国。
“自从那之后他们也没人过来找过我，应该跟咱们没关系了吧，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到县里的路已经走过无数次，关建国拖拉机开得稳当得很，回答谭媛问题同样稳当。
上次公安找谭媛，谭媛就知道问题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却说不出来，她始终想不通那伙人好好的，都已经跑掉了，怎么就去自首了呢！
而且自首也就算了，居然还没有将关建国给供出来。
她猜测肯定跟关建国有关系，不过现在看关建国并没有异样，还说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心中明白他应该都已经解决好了吧。
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谭媛点头闭目假寐养神。
自行车跟钢笔都是抢手货，正如周支书所说的那样，谭媛跟关建国一连跑了好几家供销社，钢笔倒是买到了两只，自行车却是连影子都没有。
“真是不好意思，你好不容易歇一天，就让你陪我到处跑。”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就是干这个的，县里还有两个供销社，咱们还继续去问吗？”
关建国十分有耐心，一点不耐烦都没有，就连语气也跟平时一模一样，他本来就是大队的拖拉机手，送谭媛本就是他的职责所在。
跑了好几个供销社了，也不差这两个，当然得去看看，要是实在找不到，估计明天还得去趟市里。
“当然要去。”
得到答复，关建国没有一点犹豫，再次启动拖拉机朝着最后的两家供销社驶去。
剩下的供销社在相邻的两条街上，街上行人多，拖拉机开得并不快，一到供销社门口，还不等车停稳，谭媛就跳下车朝里面冲。
“同志，咱们这有自行车跟钢笔卖吗？”
人还没见影子呢，声音就已经出现在众人的耳朵里。
这年头供销社的营业员是拿着死工资的，私下里却有很多福利，就比如那有一点点瑕疵的布料，当好东西卖肯定不行，这东西就得打折出售。
但这些都是好东西，她们完全可以选好的私下里截住，然后再倒腾出去。
又或者来了什么好东西，别人又急需，收个一分两分的好处费帮人留着也是常事。
这些都很正常，像是自行车手表这些东西，那可真是香饽饽了，平时只要有货，那都是被人哄抢的，像是谭媛这种既没打招呼又没提前得到消息过来排队的，那也肯定是没有的。
售货员瞥了谭媛一眼，看到她捏在手心的票跟钱冲着谭媛摇头:“自行车没货，早就卖完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失望早就已经出现过无数次，现在也就只有一点点吧，既然没货，谭媛转身就走，打算去看看最后一家，实在没有那就只好去市里跑一趟。
“诶，你这个同志咋回事啊，回来回来！”
售货员一看谭媛居然连一句多话都没有，连忙出声叫住了她。
？难道有货？谭媛又赶忙在售货员的招手示意下回头转身:“姐姐，是还有货吗？你放心，要真有我肯定……”
她冲着售货员眨眨眼，要真有的话，她还真不介意给人家一点好处费。
这年头的售货员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当上的，大部分家庭条件都不错，很多都是有关系才能当上，然后回报同样惊人，这些规矩谭媛都懂，只不过跑了好几家，就算愿意给好处人家也都说没有，这次谭媛才没有多此一举。
要是能在县里买到，她也不愿意跑一趟市里，这好处费就当是去市里的路费了。
在谭媛略显激动得目光中，售货员就跟个人精似的，一眼看穿她的想法。
“钢笔倒是还有一支我可以给你，这自行车上个星期刚来过一批，全都卖完了，下一批得下个星期才会有，这样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等到货了我提前通知你啊。”
至于好处费嘛，如果眼前的女同志同意她的提议，自然是要给的，她打电话也还要钱不是？
本来十拿九稳的事，谭媛却失望的摇头:“钢笔卖给我吧，自行车不用了姐姐。”
“妹子，你不是要买自行车吗？咋还不用了呢，我看你票都准备好了，你叫我一声姐，我绝对不骗你，整个昌云县城这两天可都没有自行车卖了！”
售货员一想，看看左右并没有注意到她，她压低声音冲谭媛说道。
“这样妹子，你要诚心要到时候到了货，姐提前给你留着，到时候你直接来取，就给姐五毛辛苦费就行！”
五毛辛苦费可真不高，干这事可是担着风险的，在售货员看来谭媛应该知足了。
谁知谭媛冲着她笑，嘴里吐出来的话却毫无感情。
“姐，真不用，过几天就来不及了，县里没有我就跑市里一趟吧。”
说是过几天，但到底得到什么时候售货员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按照昌云县供销社以往分配自行车的规律，这个过几天怕是得要十多天。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说就没意思了，售货员挣不到这五毛钱觉得惋惜，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去货架上找谭媛要的手表。
“东西有吗？”
关建国在外头等了许久，这远远超过了之前等待的时长，还以为谭媛是买到自行车了呢，这才将拖拉机熄火走进供销社，打算进来帮着搬东西。
闻声谭媛转过头看，正好看到关建国跨过门槛，上午的阳光照到他身上，显得那样的柔和。
——原来这个男人在不冷脸的时候也蛮好看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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