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健教他用手机，教他开关灯，教他用燃气灶。扶苏学得很快，一点就通，只是偶尔还是会闹些笑话。比如把遥控器当成了令牌，对着电视喊“开”；比如想用水瓢舀自来水，却不知道要拧水龙头。
每次孙健笑话他，他就会板起脸，装作严肃的样子：“此乃异世之物，生疏些也正常。换作是你，初到阳安城，不也分不清五谷？”
孙健便笑着认输。是啊，当年他刚到古代，分不清麦子和韭菜，不会骑马，不会用弓箭，还不是扶苏一点点教他，包容他。
晚上，两人挤在一张小床上，聊到深夜。聊阳安城的旧事，聊现代的新鲜事，聊彼此这些年的经历。孙健说起自己找不到工作的窘迫，说起熬夜打扫卫生的辛苦，扶苏听得认真，时不时叹气；扶苏说起阳安城遇到的旱灾，说起与邻国的周旋，孙健也听得揪心，恨不得能立刻回去帮忙。
“其实，我有时候也想回去。”孙健望着天花板，声音有些低，“想看看大宝小宝现在什么样了，想看看阳安城的城楼是不是又高了些。”
“我也想回去。”扶苏接口道，“城离不开人，百姓也需要安稳。只是……来了这里，倒也觉得新鲜。”
他顿了顿，侧过头看着孙健：“只是，不知还能不能回去。”
孙健沉默了。他不知道扶苏是怎么来的，更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去。或许，这只是一场短暂的重逢，就像他当年离开阳安城一样，终究要各归其位。
但他不敢说，怕扫了扶苏的兴，也怕扫了自己的兴。能多陪他几天，也好。
这天，孙健带着扶苏去了外滩。傍晚的黄浦江，风有些凉，江面上游船穿梭，对岸的陆家嘴灯火辉煌。扶苏站在栏杆边，望着那些比阳安城城楼高上百倍的建筑，眼神里满是震撼。
“孙健，”他忽然开口，“你说，这世间，是不是真的有很多个‘世界’？像阳安城一个，这里一个，或许还有别的？”
孙健看着他，点了点头：“或许吧。就像天上的星星，一颗星就是一个世界。”
“那我们，算不算从一颗星，跳到了另一颗星上？”扶苏笑了，笑容里带着点释然。
孙健也笑了：“算。而且，我们还在同一颗星上碰到了，这就够幸运的了。”
两人站在江边，看着灯火璀璨的夜景，谁也没再说话。晚风吹拂着他们的头发，带着江水的潮气，也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宁。
孙健知道，无论扶苏能不能回去，无论他们还能相处多久，这次重逢，都已经是命运的馈赠。就像当年在乱世中相遇，就像他回到现代后还能想起阳安城的一切，有些缘分，跨越了时空，也跨越了生死，总能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温暖彼此的岁月。
他掏出手机，悄悄给扶苏拍了张照片。照片里，扶苏望着远方的灯火，侧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柔和。他想，等以后老了，忘了些事，看到这张照片，就会想起，有这么一个人，从古代来，陪他在现代的江边，吹过一次晚风，这就够了。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扶苏走在他的身旁。从兜里掏出了一个东西。递给孙健。
然后说道:孙大人呀。你看这是什么？此走的急也没有带什么。就带了当年你送给大王的仙丹。这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劲在咸阳城找到的。赶紧吃一颗吧。还有你看你返回到现代城市已经老了好多。如果这里待不下去我们那儿还可以穿越回去吗？
扶苏说啊看着孙建两个人相视一笑。
孙健低头看向扶苏递来的东西，手掌心里躺着一颗圆滚滚的药丸，通体呈琥珀色，表面泛着温润的光泽，凑近了闻，隐约有股草木的清香。
这东西他认得。当年刚到秦朝那会儿，他凭着点现代化学常识，捣鼓出些强身健体的药丸，哄着秦始皇说是“仙丹”，其实就是些滋补药材的提取物，顶多算个高级保健品。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扶苏竟然还留着，甚至把它从咸阳城带到了这里。
“你啊……”孙健拿起药丸，指尖捏着那小小的颗粒，心里又暖又好笑，“这哪是什么仙丹，当年就是糊弄人的玩意儿，你还真当宝贝了。”
扶苏却一脸认真，眉头微蹙：“怎么能是糊弄？当年父王服用后，精神确有好转。再说，你看你如今鬓角的白发，比在阳安城时显老多了，总归是补身子的，吃了没坏处。”
他说着，又往前递了递，眼神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像极了当年在阳安城劝他保重身体时的模样。那时孙健总爱熬夜看图纸，扶苏就守在旁边，捧着热茶等他，嘴里念叨着“身子是本钱”，絮絮叨叨的，却让人心里踏实。
孙健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再也忍不住笑了，伸手接过药丸：“行，听你的，我吃。”他仰头把药丸丢进嘴里，那股草木香在舌尖散开，算不上多好吃，却带着股熟悉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仿佛连心里的褶皱都被熨平了些。
“怎么样？”扶苏盯着他的脸，像个等着评判的孩子，“有没有觉得舒坦些？”
“舒坦，舒坦得很。”孙健拍了拍他的胳膊，故意板起脸，“不过我说扶苏啊，你这‘孙大人’的称呼可别乱叫了，这儿不是秦朝，也不是阳安城，叫我孙健就行，不然回头人家还以为咱们在拍古装剧呢。”
扶苏愣了愣，随即也笑了，眉眼舒展开来，带着点释然：“是我习惯了。在阳安城，每次议事，开口便是‘孙大人’，改不过来。”
“慢慢改，有的是时间。”孙健望着远处来往的车流，声音轻了些，“至于回去……”
他顿了顿，其实心里也没底。当年的穿越更像是意外，更像是一场梦。如今他连那股促使时空扭曲的力量是什么都弄不清，哪敢说一定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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