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谦被带到了军阵后方，一群甲士拦在身前，让他无法看清前方战况
可前方传来的厮杀声马蹄声乃至兵刃碰撞声，却是隐约能够听到一二
就此等动静而言，两军的确交战，这与来之前沈岩庭所推测有些出入
杜谦并不知道，皇帝之所以派他来，而不是让王渊或者张文全来任参军，其根本原因便是这个户部侍郎容易蒙骗
且杜谦也的确是被蒙骗，此时听到这般动静，便也真的以为吴奎是开始攻城与叛军厮杀
只是他怎么也不会料到，所谓的两军交战，实则是两伙匪盗贼寇被逼无奈相互厮杀，演的一出假戏罢了
吴奎麾下兵马直到最后才展开冲锋，将城外所有非军卒之人尽数格杀
而城楼上，随着下方厮杀开启，头戴面具之人却是带领一支兵马，乔装打扮化作百姓 ，待厮杀结束之后悄然离去
许久之后，前方厮杀停歇，大军攻入城内，好似此处叛军不堪一击
身处军阵后方的杜谦这才得到吴奎允许，一道进城查看
杜谦驾马上前，便是见到城外尸体横七竖八，显然刚才厮杀不是作假
直到竖立在城头上的张姓大旗和八字起事军旗被斩断焚烧，杜谦方才知道此战已然结束
长达半个多月的奔波，可真正平叛只用了不到半天时间
如此神速让杜谦不禁恍惚，是吴奎太过强悍，还是叛军不堪一击呢？
杜谦不知道，也无从知道！
来到城内，杜谦有意避开吴奎，询问城内百姓，却是得知叛军的确是张家汇聚起来的
这让杜谦开始陷入自我怀疑，难不成张培真的不满皇帝降职削官，故意为之？
可这说不通啊，因为此事一出张培死定了！
还是说他应该相信张培之子的话，是这人不满其父不满皇帝，瞒着张培这么做的？
可这也一样，此事一出其父必定难逃一死
难道张培之子并不在乎其父安危，不过是借着这个幌子起兵谋反？
只是让杜谦疑惑的是，张培之子再怎么傻也应该清楚他麾下之兵马在朝廷大军面前太过脆弱
靠着千余人就想改朝换代，如此言论岂不是愚蠢至极！
来到城内，杜谦与吴奎照例攀谈一二，随后以二人的名义将此处战况上报京城
同时！杜谦不忘暗中让自己的侍卫将私信送往京城，送往沈岩庭手中！
此封私信交由沈岩庭手中之时已然是数日之后
时至夜晚，相府前院灯火通明。
兵部两位主官，同户部陆之运各自传阅书信，看到其上内容他们同样眉头皱起，满脸疑惑
主位上，沈岩庭端着茶碗悠然自得，好似并不在乎
“如何？信上说了什么？”
张文全起身答话道：“相爷！杜谦信上所言，雍州叛军确为张培之子率领，且双方的确是实打实的交战，死了数百人！”
主位上的沈岩庭听到这话并不显得意外，反而是早有预料一般，只是淡淡言道：
“张培之子死了吗？”
“死了！被吴奎一箭射杀当场！”
“那杜谦可有亲眼目睹两军是怎么交战的，或者是他如何能够断定，那交战的兵马士卒是真的朝廷兵马？”
听到此话，张文全先是一愣，继而摇头道：
“杜谦信上并未提及，相爷是有何想法吗？”
沈岩庭轻轻一笑，看向众人这才缓缓说道：
“如果本相猜的没错，张培之子是遭人胁迫，真正的谋反之人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至于这个人，自然是皇帝所安排！
若非如此，为什么之前雍州兵马无法清剿叛军，可吴奎一到却是兵败如山倒，不费吹灰之力扫清叛军？
只能说，这其中的门道太多，皇帝的谋划太过巧妙。毕竟便是本相也没有想到，堂堂皇帝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堂内几人听闻此言，全都是有些疑惑不解，显然他们没有如沈岩庭这般因为一些小事而联想到整盘棋局
张文全再度言道：“可如果 这只是在演戏，未免代价有些大吧！双方交战，可是死了不少人，总不能连伤亡都造假？”
沈岩庭瞥了此人一眼，却是发出一声冷哼，让张文全觉得有些紧张起来
“张侍郎！你身为兵部主官，这种事非得本相言明才可吗？
本相方才便说过，你们如何确定那死的人就是朝廷兵马呢？”
堂内几人明显想到了什么，沈岩庭却是继续出言讲解
“雍州本就多匪盗，先前时常有匪盗作乱，望朝廷派兵镇压的折子递来！
按理来说，雍州出现叛军牵制朝廷，各地稍有实力的匪盗自当抓住这个机会揭竿而起，或割据一方，再不济总得闹出点动静来吧？
乱世群雄起，这是常理自古有之。如今便不是乱世，匪盗也不能比昔日还要安静吧？
本相前几日让人去查，发现自叛军出现之后，雍州境内作乱匪盗竟是少了七成还多！
甚至不少山贼营寨更是人去楼空，你们说这些消失的匪盗去哪了？”
堂内几人彻底明了，张文全更是想通其中关键，不免觉得脊背发寒
“如此说来，陛下早就有了谋划，我等从一开始就输了！
可下官还有一事不解，陛下是怎么将这些匪盗汇聚一处的呢？”
对于这个问题，不仅是张文全，便是兵部尚书王渊也是倍感疑惑
作为兵部尚书，他自然清楚雍州兵马调动，近一年多来并未听到下属汇报过与其相关之事
沈岩庭此时深吸口气，淡淡说道：“这就和胁迫张培之子的那群人有关了，本相虽不知道他们从何而来，但本相却是认为皇帝有东西藏着我们！
我等掌控兵马调度，皇帝用兵逃不过我们视线，如此一来便只有一个解释，皇帝暗中有自己的兵马！”
此话一出，殿内先是寂静无人，旋即便有倒吸凉气之声响起
皇帝有私兵，这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可比张培倒台还要严重
“别想了！我等没有证据，如此说来也不过是揣测罢了！就当本相没说，你们也没有听到！
这种事情如果传到皇帝耳中，下一个张培就是你们之一！”
几人连忙应是，沈岩庭看向陆之运继续 言道：
“明日消息便会传来，皆是张培会死！而张培一死，户部右侍郎的职位彻底空缺，皇帝肯定会乘此机会安插人手！
陆尚书！你的苦日子要到了，两个侍郎联手，或可将你这个尚书排斥在外！”
陆之运身子一怔，却是不忘起身询问
“相爷觉得，谁会顶替张培？”
沈岩庭悠悠一叹，看向外面漆黑天幕，眼神复杂
“他从北境回来这么久，还没有得到官职，为的就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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