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越师傅拉面摊的老顾客而言，今天实属有些不凑巧，越师傅打烊的时间比以往早了不少。
“越师傅，今天你也去看烟火大会吗？听说有新式的烟花亮相啊，今晚的烟花会持续放上一整个小时呢。”
老顾客吃完最后一口面，喝了口汤擦擦嘴像唠家常一样随口道。
越师傅笑笑，却摇了摇头。
“烟花啊，还是让年轻人去看吧，只是今天有事想早点收摊而已。”
老顾客也没有追问，只是疑惑地看着越师傅从摊位车底下抽出一把铁锹，有些不明所以。
“越师傅，你拿个铁锹干什么？”
“挖坑。”
正奔向烟火大会会场的苏鱼打了个哆嗦，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源稚生他们在暗中跟随苏鱼是知道的，但直觉告诉他，这个盯着他的人不是源稚生他们。
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片刻过后便消失不见。
抓了抓头发，苏鱼有些迷惑。
错觉？
“少爷，快点，要赶不上了！”
“哦，来了。”
快走两步跟上，苏鱼很快将刚才的感觉归咎于错觉，抛到了脑后。
寻思着什么时候整辆鬼火再去越师傅的拉面摊上溜达一圈。
观看烟火的最好位置在一片斜坡草坪上，这里的灯光最为稀疏，当烟火在半空盛放时，能看得更清楚。
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钟，夜空完全黯淡了下来，车流的喇叭声在远处回响。
风吹过绘梨衣的红发，像是流淌着玛瑙宝石的瀑布。
她望着天空，眼里闪烁着期待。
双手捧在一起，似在祈祷。
仔细想想，苏鱼也能明白绘梨衣的心情。
烟火大会虽然每年都会举办，但即使绘梨衣已经来到日本多年，也从未以如此近的距离亲眼见证烟火飞上高空绽放的瞬间。
她被困在巨大高楼的一间小小闺房内，只能透过窗户，在高楼大厦的间隙中望着遥远的烟火。
这便是她小小的世界，小到只有浴缸里漂浮的小黄鸭能听到她极小声的倾诉。
“烟火大会即将开始，请诸位游客保护好随身物品，不要随意走动。”
喇叭声中传来温和的女声，周围渐渐寂静下来。
一道明亮的火光从河对岸骤然亮起，拖着长长的尾焰，直入高空。
在到达顶点的那一刻，轰然盛放，璀璨的烟花同时在每一个人的眼中舒展着绚烂的姿态。
日本高中生们激动地捂住了嘴，木屐踏出清脆的声音，随着一道道烟火升空，光彩铺满了整片夜色。
她们三五成团，肆意挥霍着青春。
青春本就是用来挥霍的。
苏鱼抬手拍下一张照片，嘴角不自禁扬起，等回家发给老姐看。
亮瞎她的眼！
绘梨衣愣神地盯着天空，她的眼睛像天空一样被绚烂的花铺满了。
苏鱼双手插兜，本来已经不打算继续拍照了，但鬼使神差的，他还是拿起了手机，将镜头对准靠在一起的云酥和绘梨衣两人。
撇撇嘴小声道：“怎么感觉我有点多余呢？”
“说好的大橘逆转呢？”
“小云酥什么时候趁我不在偷塔了？？”
说归说，他还是接连按下了快门。
对他而言，踏入这一个个世界，就像做着一个又一个清醒且漫长的梦。
故事里的人物粉墨登场，唱着一出出他早已熟悉的戏剧。
恍惚之间，苏鱼有时候也分不清，自己是否只是做了一场真实得过分的梦。
那位老顾客说的没错，今晚确实有新式的烟花亮相，那明亮的火光在无数人的注视下腾空而起。
抵达夜空的顶点时，星星似乎短暂失去了色彩，周围的声音逐渐远去。
当烟花绚烂地燃烧在夜空上时，小云酥和绘梨衣转过头。
云酥湛蓝色的双眸里只装得下一个人，绘梨衣的眉宇之间缺少了些灵动，但还是很努力地看向了苏鱼手里的镜头。
云酥笑着摆出了剪刀手，另一只手紧紧牵住了绘梨衣。
这种常人随手可及的接触，对绘梨衣这样一个心理和身体都不稳定的人而言，无比珍稀。
按下快门，放下手机的那一刻，世界仿佛通灵了。
那些苏鱼曾认为或许是虚假的、或许只存在于虚拟中的人，在这一瞬真的来到了他身边。
他被真实的世界拥抱着。
苏鱼忽的笑了：“好老套的姿势啊。”
小云酥鼓起腮帮子，贴着绘梨衣的脸朝苏鱼吐了吐舌头，然后转头继续欣赏烟花。
苏鱼双手插着口袋，望着不愿离开的绘梨衣，轻笑了笑。
他之前和源稚生单独聊过，关于如何解决绘梨衣的问题。
他有个想法，龙王想要复生，需要完成孵化过程。
这个过程的目的，就是为了壮大他们的血脉、强化身躯、唤醒权柄。
那...如果将这个孵化过程翻转过来呢？
强化的不是属于龙的血脉，而是属于人的，又或者，即使是在孵化的过程中，人的意志也始终能和龙的狂暴分庭抗礼，甚至占据上风。
那结果将会完全不一样。
而恰好，苏鱼这里拥有孵化过程的完整数据，这是小面板扫描诺顿的骨殖瓶解析出来的数据，想要翻转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这个喂不饱的狼肯定要趁机坑自己一大笔情绪值。
虎符咒可以在孵化过程中确保绘梨衣的意识不失衡、不被龙的意识占据。
相反，有小面板在其中微操，或许还能彻底化龙的力量为己用。
这是一个方向，当然也有风险，绘梨衣不稳定的身体可能会被因为血脉的抵抗而被撕裂。
“还得靠我老马，圣主还是太全面了...”苏鱼故作姿态地点点头，等有机会一定要回去给圣主发一个万界好市民奖。
虽然圣主本龙不在这里，但是助攻一直没少过。
如果头上能显示KdA的话，估计现在被关在十三区地下的圣主正看着自己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堆助攻发愣呢。
苏鱼庆幸自己在很早的时候就去了那一个世界，这些东西够他用到自己进棺材的，不过有狗子在，恐怕很难有那一天。
烟火大会在一小时后结束，广播中的温和女声再度响起。
“请各位游客有序离场，不要留下垃圾，携带好随身物品...”
苏鱼三人吊在最后面，烟花的火药味被风吹了过来。
但苏鱼却微微皱起了眉头，这火药味中，似乎夹杂了一丝不和谐的血腥味。
云酥也迅速察觉到了不对劲，耳畔渐渐传来引擎的轰鸣声。
人群离去的动作加速了，似乎不愿在这里久留。
眯了眯眼，苏鱼盯着越来越近的机车灯光，冷笑一声：“看来有人不想让我好好度假啊...”
炸街的引擎声渐渐停息，数排样式夸张的摩托车挡住了苏鱼的去路，四周的居民楼似乎都畏惧般地拉上窗帘关掉了灯。
尽管他们离这里还有几条街的距离。
摩托上的人走了下来，透过头盔，苏鱼看见了他们泛光的瞳孔。
那不像是人的眼睛，森然可怖，更像是鬼。
“猛鬼众...”
轻吐一声，苏鱼并没有多少意外，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源稚生调查他的资料的时候肯定动用了蛇岐八家的人工智能辉夜姬，而辉夜姬的权限并不止源稚生一人拥有。
还有别的人知道，他来了。
一个麻烦的人物在这个时候来到日本，甚至接触了绘梨衣，于情于理，背后的人都要伸手试探一下。
为首之人上前两步，非常彬彬有礼地弯腰鞠躬。
“苏鱼先生，猛鬼众诚邀您一叙，还请您不要拒绝。”
苏鱼抱着胳膊，左右一看。
“请人的话，可不是这样的阵仗。”
“抱歉，准备时间有限。”为首之人说话之时似是在笑，但看不清头盔下被遮掩的面目。
抬手止住想要动手的云酥，苏鱼不冷不淡道：“是么，可惜我今天没时间啊，看来我要婉拒了呢。”
“这么说，苏鱼先生您拒绝了猛鬼众的邀请？”
他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惋惜：“唉，看来必须得动用一下非常手段了呢。”
下一刻，他单手举起身旁的摩托车，骤然朝着苏鱼的方向砸了过来。
身后之人一拥而上，每个人的黄金瞳都在同一时刻亮起，透着一股骨子里的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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