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休沐，秦离得了七日闲暇。
第一日，是除夕的前一天。
晨光透纱帐时，犹见他将许诗婉锢在怀中，任凭窗外扫雪声喧，只作不闻。
青丝交缠锦衾，难舍难分。
许诗婉双眸轻阖，额前几缕碎发垂落，恰似柳梢拂过蝶翼般的睫羽。
锦衾滑落间，半截雪肩如玉，在晨光中泛着莹润光泽。
秦离支颐侧卧，一瞬不瞬地凝着她。
桃花眼里，漾着化不开的温柔。
他抬手，指尖轻拂过她额前碎发，继而将锦被细细拢至肩头，连那抹春色也小心藏妥。
许诗婉嘤咛一声，将脑袋往他怀里又埋了埋。
羽毛般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胸膛上，直痒到他心里。
他掌心温热，沿着许诗婉脊背的曲线缓缓游移。
指腹摩挲过每一寸如玉的肌肤，如同鉴赏一尊上好的白瓷。
朦胧睡意间，许诗婉忽觉身下一痛，继而沉甸甸的重量压得她气息微窒。
她轻蹙眉头，缓缓掀开眼帘，迷蒙视线向下游，只见一颗黑压压的脑袋正埋在她胸前。
温热的吐息拂过肌肤，激起阵阵战栗，酥麻之感如涟漪般扩散至四肢百骸，一声娇吟不由从唇间溢出。
听到声音，秦离抬头，正撞上许诗婉仿佛蒙着层雾气的眸子。
“醒了？”他唇角轻轻翘起，笑得邪气。
“嗯……你做什么呢？”因着刚睡醒，许诗婉的声音闷闷的，有些好听。
秦离刮了下她的鼻子，“你说呢？”
意识一点点回笼，许诗婉感觉到某个不容忽视的物件，身体一僵。
“大清早的，你真是……”许诗婉半是嗔怪半是娇羞地开口。
“今日我休沐，母亲也免了请安，你还不多陪我一会儿？”秦离嘴唇在她下巴上亲昵地蹭了蹭。
许诗婉定定看他许久，心里某处柔软得一塌糊涂，她抬手描摹他五官的轮廓。
浓密的眉、清亮的眼、高挺的鼻，最后停留在他略微发红的脸颊上。
拇指在他面上摩挲片刻，抬头将唇贴上他的。
秦离呆愣片刻后，闭了眼，托着许诗婉后颈，又将她压回天青色软枕上。
纱帐之下，锦衾翻涌，暗香浮动，春色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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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秦离伺候着沐浴梳洗完毕，又用了饭，许诗婉单手支颐，懒懒地歪在罗汉床上，透过窗户看外头的景色。
白茫茫的一片。
因着新年，府里挂了些红灯笼和红绸缎，看上去没那么单调。
许诗婉望着院中被扫到角落里的厚厚的积雪，心中一动，望向对面的秦离。
秦离刚泡好热茶，倒了一杯放到她面前。
许诗婉指尖轻抚茶盏边缘，轻轻唤了一声，“秦离。”
“嗯？”正拿着茶壶为自己倒茶的人听了，放下手上的活，温柔一笑。
“怎么了？婉儿。”
“我想堆雪人了。”
许诗婉眨着水眸注视着秦离。
秦离竟从中品出几分撒娇的意味。
他心中一暖，唇角上扬，“好啊，我们一起。”
“可是我怕手冷，也不大想动弹。”许诗婉双手轻轻捧了捧桌上的茶盏，漫不经心地开口。
秦离：……
懂了，她不是想堆雪人，而是想看他堆雪人。
“没关系，我来。”他爽快道。
许诗婉甜甜地笑了下，“嗯，你最好了。”
听了这话，秦离有一瞬的恍神，心跳也快了几分。
他忙低头端起茶盏，掩饰面上的不自然。
今日阳光和煦，却依旧冷得刺骨。
秦离搬来一张椅子放在院中能晒到太阳的地方。
许诗婉身披藕荷色妆花斗篷，双手拢着鎏金浮雕手炉，缓步走到椅子旁坐下。
秦离则只着玄色劲装，找了一处干净的雪地，蹲下身。
他双手插入雪中，一捧一捧地将积雪堆叠起来。
雪沫沾在他的衣袖上，又被他随手拂去。
他的动作并不急躁，反而有种沉稳的力量。
雪堆到一定高度，他又将其压实，直到足够稳固。
许诗婉对雪人主体部分上窄下宽的形状不甚满意，道：“要圆的。”
秦离看她一眼，面露宠溺之色，重新调整形状，在雪地里滚出一个大雪球。
他滚雪球的模样笨拙，看上去十分滑稽，许诗婉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笑声清凌凌地荡开，像是冰湖乍破，又似春风拂过檐角的铜铃。
阳光下，她的眼睛弯成月牙，唇红齿白。
发间金步摇随笑声轻颤，晃碎了落在她腮边的日光，倒比那满院的雪色更耀眼三分。
秦离第一次见许诗婉笑得这般开怀，心口蓦地一热。
也不管她是不是在笑自己，只将雪球滚得更卖力了些。
等雪人身体部位的雪球做好，秦离又滚了一个小雪球作为雪人的脑袋。
一大一小两只雪球叠放在一起，雪人便有了完整的形状。
许诗婉见了，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吩咐绿萍找来一根胡萝卜、两个蜜橘、两枝梅花、几粒黑色的大纽扣并一捧红豆。
待东西都备齐，她将手炉递给红槿，快走到雪人面前。
她先是拿了两只蜜橘作为雪人的眼睛，镶嵌到合适的位置，又插上胡萝卜作鼻子。
接着蹲下身子，将一粒粒红豆摆成下凹的形状，作为雪人的嘴巴。
两只梅花插在大雪球两侧，是雪人的手臂。
最后在正面镶嵌几粒纽扣，一个白胖可爱的雪人便跃然于眼前。
待一切妥当，许诗婉起身拍了拍手，满意地打量面前的雪人片刻，忽而转头问秦离：“好不好看？”
秦离看了许诗婉装饰雪人的整个过程，感慨今日才发现她也有如此天真烂漫的一面。
想到这一面很可能是因为自己才展现出来，他便心生欢喜。
“好看。”
许诗婉冲他会心一笑，低头之时瞥见他冻得通红的双手，不禁一怔。
她忙将他的双手捧在掌心里捂着，又呼了呼，方轻声问：“是不是很冷。”
手上传来绵软温暖的触感，秦离心旌摇荡，哑声道：“不冷。”
许诗婉心疼道：“都冻红了。”
“不妨事，只要婉儿多给我捂一会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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