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诗婉忍无可忍，猛地撑起身子，将被子往身后一甩，“你有完没完！”
只听“啊……”的一声惊呼，她身体僵住，忙转头去看。
秦离抬手捂了脸，直倒吸气，似是被打疼了。
许诗婉心下一紧，忙将被子胡乱扯开，又跪坐在他面前，弯下腰问：“怎么了？没事吧？”
声音中满是担忧和无措。
“打到眼睛了，疼……”秦离小声开口，语带委屈。
许诗婉心疼得不行，不禁埋怨自己为什么要用那么大的力气。
“我给你揉揉。”她缓缓移开秦离的手，将手指覆到他轻阖的眼睛上。
温软的指腹贴上来，初时痒痒的，后来便熨帖得很。
其实秦离一点也不疼，他只是想让许诗婉心疼心疼他，不要对他那么冷漠。
他知道此举太不值钱，毕竟几个时辰前他才与许诗婉大吵一架，决绝离去，如今却又巴巴地贴过来。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又想到许诗婉的母亲刚逝世，要是留她一人，她肯定很难过。
那他怎么忍心呢？
没出息便没出息吧。
许诗婉动作缓慢又轻柔地转动着指尖，仿佛对待珍宝一般。
秦离很是受用，情不自禁地往她身边靠了靠，后来甚至舒服得开始犯困。
良久，许诗婉的声音仿佛蒙了层雾，飘入他耳中。
“还疼吗？”
秦离迷迷糊糊地在她腿边蹭了蹭，闷声道：“不疼了。”
“好。”许诗婉收回手，扯了被子为他盖上，又重新背对着他躺下。
柔软的触感消失，秦离不满地蹙了下眉头，慢慢清醒过来。
见许诗婉又把背影留给他，心里酸涩得很。
他放在被子中的手去摸许诗婉的。
“又怎么了？”许诗婉似是叹了口气。
秦离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下，道：“还疼……”
“你方才说不疼了。”许诗婉依旧背对着他，不为所动。
秦离又晃了晃她的手，竟撒起娇来，“现在又疼了。”
静默片刻，许诗婉终是无奈转身，身体贴近秦离，指腹重新覆上他的眼睛。
秦离得寸进尺，伸手揽了许诗婉的腰，将头埋到她胸前，闻着她身上沁人的香味。
许诗婉手指停顿一瞬，又继续转动起来，算是默许。
见此，秦离唇角微微扬起，即使在黑暗的环境中，一双眼睛也亮得很。
不知过了多久，许诗婉的动作变得断断续续，最后彻底停了下来。
秦离知道她应该是睡着了，便将她的手指拿下来，放在唇上吻了吻。
接着，他身体上移几分，把许诗婉揽在怀里，又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为什么总是惹我生气呢？不能乖一点吗？”
秦离下巴抵着许诗婉发顶，喃喃自语。
搂在许诗婉腰间的手掌收紧几分，他闭了眼，沉沉睡去。
**********
翌日，秦离与柳清寒在青石小巷私会的消息不胫而走。
人们纷纷猜测他是想娶这位柳姑娘做侧室。
一时之间，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唏嘘。
“果然这男子功成名就后心就野了，我当那秦家公子有多喜欢许大姑娘，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多稀罕呐，哪个男子不想三妻四妾？就算再美的女子也有看腻的一天，还是得找旁的图个新鲜。”
“倒是可怜了那许大姑娘，若是右丞相没出事，她嫁与徐公子，便不会受这种与旁的女子拈酸吃醋的苦楚了。”
“谁说不是呢，造化弄人，想当初她与那徐公子，当真是极为般配的。”
“……”
秦离下朝后去兵部的路上，听到这些闲言碎语，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柳清寒……”他将这三个字咬得极重，眼底泛着薄怒。
半晌，秦离沉声唤：“刀心。”
车帘很快被掀开，露出一张寡淡的脸。
“少爷有何吩咐？”
“把府外的眼睛清干净了，一个也不要放过。清完后，将人扔到大理寺卿府门前。”
秦离的声音冷得没有温度。
刀心颔首，“是。”
**********
“夫人，现下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件事，您得拿个主意才好。”绿萍站在书案旁，看着正从容不迫练字的许诗婉，难免心焦。
许诗婉执笔的手一顿，羽翼般的睫毛轻颤，声音不辨喜怒。
“我能如何，柳姑娘喜欢秦离，秦离也愿意收了她。
那我便只能送上祝福，望他们长长久久。”
许诗婉说完，继续在宣纸上落笔。
绿萍听了，急得跳脚，“我的夫人啊，如今可不是赌气的时候，您该想办法拢住少爷的心，不让他娶那柳姑娘才是。
少爷如此爱重您，一定会听您的话。”
许诗婉又写完一个字，边仔细端详，边不急不徐地道：“我不喜欢勉强，他既想纳妾，我便成全他。”
绿萍还想再说什么，许诗婉却不愿再听。
她直起身子，看了绿萍一眼，带着些疲惫道：“好了，此事不必再提，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绿萍轻轻叹息，福身一礼，“奴婢告退。”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夫人和少爷是在赌气，谁也不肯先服软。
她实在担心，两人继续这样下去，会便宜了旁人。
如今她当真是体会到了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滋味。
房门关上的那刻，许诗婉无法再维持风淡云轻的表象。
想到绿萍方才说的“私会”“纳妾”等字眼，她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火往上冒。
面上瞧着冷静，内里其实早已烧成一片火海。
倏然，寒潭般的眸子中闪过一抹狠色，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右手里的狼毫笔被生生折成两段。
这声音将许诗婉从混乱思绪中拉了回来。
看着手中已经坏掉的毛笔，不禁怔然。
她做了什么？
方才她是怎么了？
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烦躁。
素手一扬，那支断掉地狼毫笔便被掷在案上。
墨汁四溅，顷刻间污了满纸工整的楷书。
许诗婉颓然后仰，青丝散落在椅背上。
抬起的手臂遮住了半张面容，只露出一点苍白的下颌。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从指缝间漏出：“心都不静，如何写得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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