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虞无视了所有人。
瞧着他进入书房的背影，塔塔又惊又怕，抓着沈之行呜呜哭，“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主人一定是进去看剑兰了。”
“要是他因此觉得塔塔是个没用的坏东西，不要塔塔了怎么办？”
“嘶~松松劲儿，小塔塔。你想把我拧死吗？”
沈之行拍了两下塔塔拧着他胳膊的机械臂，痛的呲牙咧嘴，“放心，不过是一盆剑兰而已，要是真得枯萎了，我帮你再买三盆行不？”
塔塔惴惴不安地反驳，“不一样的，那朵剑兰很特殊，比塔塔，比你，比所有人都重要。”
“那你要真被丢了，我就把你领回家好了。”沈之行不以为意，
“哦，对了。”
他像是想起什么重要事情似得，很严肃地跟塔塔说，“忘告诉你了，我最近在跟我老婆同居，他家里也有一个家居机器人，长得又可爱又辣，和我老婆一样，就是脾气很坏。你要是去了我家千万别争宠，不然我可能保不住你。”
塔塔悲愤地撇开他，“谁要跟你走啊，软饭男！”
“当初是我买下的你，那你不跟我走，那是想恢复出厂设置被卖废铁咯？”
沈之行啧了一声，满脸光荣，“还有！什么叫做软饭男？难怪你没老婆，哥这叫做——凭实力有老婆疼。”
方才还同一阵营的两个人，此刻彻底分崩离析。
塔塔躲在角落里偷偷哭，光脑上的白光倒映在正在聊天的沈之行脸上，笑得满面春风，喜气洋洋。
论人与机器人命运的参差。
塔塔哭到电量不足，他从角落里爬起来，戳了戳沈之行，“楼越青去哪里了啊？”
“找他老婆去了呗。”沈之行朝书房努了努嘴。
主人都生气了，他还敢进去打扰主人。
肯定很快被赶出来！
塔塔想到主人的怒气或许因此转移到楼越青身上，脸上转换的情绪黄豆脸变得有些卡顿，他不再哭泣，去给自己充电去了。
暗地里，塔塔悄悄祈祷，最好把火发在楼越青身上。
求求您了，伟大的机器人之神。
信机器人，愿意以后少吃机油多做家务。
—
楼越青进去书房的时候，他的小花正在看着别的小花出神。
空气中泛着苦涩的晚香玉花香，温虞用指尖抚碰叶片蜷曲泛黄的剑兰花叶片，眼眸低垂，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清。
他似乎没有察觉楼越青的靠近，侧脸线条很美，隔着云端让人难以触及，却在那道高大的身影从身后笼罩住自己的那一刻，冷声道：“出去。”
楼越青忽视这句话，“塔塔忘记浇水，我帮你教训他好不好？”
“我没有在责怪他。”虽然解释了，但温虞依然拒绝他的靠近，调子沉冷，“如果你不希望我生气的话，最好现在就出去。”
“但是小花在伤心。”
楼越青不走，柔软如绸缎的金发蹭过温虞脸颊，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掌，从后覆盖住温虞空着的那只手，“不是因为塔塔，是为什么？”
“我有点笨，你告诉我，我想办法。”
很多时候，他能从信息素里，辨别出温虞的情绪，却很难找到情绪的来源。
因为实验室的后遗症，正如他缺失的痛感反应一样，楼越青对大多数事情都感到麻木，很难像常人一样做出正确的反应。
在他的世界里，除了小花和小花相关的人或事，其余的一切都像是空气中的尘埃一样。
明知存在，但视而不见。
温虞缓慢地闭上眼睛，并没有甩开楼越青的手。
孤冷的花总是对着高大的乔木缴械投降，温虞心知肚明，不能避免，暗自沉沦。
楼越青在这里，飘出来的安抚信息素，会让他难过的情绪消减很多。
“别多管闲事。”
“但是小花在伤心。”楼越青又重复一遍，蓝眸里飘荡着同样的难过，“你伤心的时候，连花香都变苦了。”
楼越青继续很努力地发觉一切，手下属于温虞的手泛着凉意，突然蜷缩了一下。
顺着他手的方向，楼越青迟钝地看见掉在桌面上一朵枯萎的剑兰花苞。
他突然福至心灵，从指尖蔓延出的藤蔓勾着那朵花蕊举到温虞眼前，“是因为这朵小花么？”
他早该想到的。
小花就是会为小花难过……
楼越青难得地没对这朵枯萎的花苞释放敌意，他托举着那枚花苞，很温柔地对待他。
温虞蹙起眉心，就要将花苞从楼越青手中抢回来。
可下一秒。
那枚本来已经凋零的花苞，在楼越青青绿的藤蔓上，绽放出了一朵稚嫩但可爱的淡粉色小花。
死掉的花，重新焕发生机。
温虞呼吸一滞，满心满眼都只有那朵孱弱的剑兰。
是了。
实验体的植物基因带有强大的再生能力，楼越青可以让自己的藤蔓增生那么多，让一朵枯死的小花复生，再容易不过。
温虞面色柔和了许多，他很不自然地看着楼越青的蓝眼睛，将护在手下的整株剑兰推了过去。
意思不言而喻。
楼越青亦步亦趋，将藤蔓勾着的小花，轻轻放到温虞手心。
藤蔓再次掠过剑兰，这一次，所有的剑兰却全都绽开了，每一节都点缀着一朵淡粉剑兰花。
不是花期，满室馥郁。
但没入楼越青鼻端的，是重新香甜的晚香玉花香。
“好香啊……”他调子低沉。
小花还是不伤心的时候最好闻，他心道。
温虞以为他在说剑兰，认可地点头。
桌案上的剑兰被重新放置原处，随着轻风簌簌漫舞，招摇活泼。
温虞被舒心的情绪裹挟，生出了对楼越青的些许感激。
没来得及收回的藤蔓，绕在温虞手间，想要触碰又在畏惧。
温虞变客为主地抚摸了下藤蔓，叶片霎时欢欣雀跃地绕到温虞指尖上去。
“凭什么奖励他们？”楼越青不忿，很想将藤蔓扯断，丢到马桶里。
温虞看了他一眼。
藤蔓四散开来，他反过来握住楼越青覆在他手上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语调认真，“这是你的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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