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男性一套毛衣裤大约要四斤线，所需羊毛大约为四斤半到五斤之间，按五斤羊毛算，运输、清洗、纺线、染色、防缩水处理，编制一套流程总成本大约为一两银子。”
皇帝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望向田立人，“是不是支出有点大。”
田立人：光御寒衣物一向多支出二十多万两，能不大吗？
田世舒走过来，行个礼：“陛下是想定一批毛衣裤？”
“嗯，永乐不知道，我们北疆将士每年都因冻伤、伤寒减员。”
“这样啊，陛下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三人来到田立人书房，刘珏对黄政道：“你去把世昌和吴家那小子找来，都是快入仕的人，岂可不知生计，难道还让家人养着不成。”这后半句说的是谁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冬雪奉命给郡主送东西，踌躇着不敢入内，正好等来了田、吴两人。
吴浩然把包袱交给田世舒，轻声解释：“冬雪拿来的，说是你要的。”
田世舒见人都到了，便打开包袱，是蓝色毛衣裤。
“这是臣女给父亲织的，这件上衣是坎肩，父亲长年伏案写字，穿厚袄子或毛衣都不便利，穿它却正好，穿在中衣外，再穿件袄子就够用了。陛下以为如何？”田世舒抖开一件蓝色底遍布着白色五角星的鸡心领马甲介绍。
田立人努力地压下翘起的嘴角，就是一抖一抖的胡子出卖了他。
皇帝：朕也有女儿……
田吴两个书呆子：还是得有女儿！
皇帝轻咳了一声，“永乐好手艺。这个造价几何?”
“这个是特制的，您看它和毛裤的线并不一样。若是给将士们用这种就行，大约一斤线，二百五十文足够了。”
“这个好！”皇帝搓搓手，“工期要多久？”
“啊？陛下，咱们现在可是一穷二白呢！”
“是朕心急了，你说说章程。”
田立人拿出他昨日润色过的策划书递了过去，“臣昨夜帮她校对过的。”
皇帝翻看瞟了他的大臣一眼，这不是重新抄写了一遍吗？
田立人眼观鼻鼻观心微风不动。
半晌他拿着策划书，抬头问田世昌，“你读过吗？”
田世昌摇头。
皇帝把策划书递过去，“读一读，说说你看到了什么？你看过后也给他开开眼界。”哼，让你找找差距，问问自己配不配。
两人虽然不知具体情况可大抵知道妹妹（未婚妻）是给皇帝画过大饼的。
可是也没料到这饼它又大又圆，他俩也被套了进去。
“陛下，学生可以去北边落实货源。”吴浩然忽然站了起来。
皇帝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田世舒，端起茶杯才问：“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做？”
“学生以为若想快速打通商路，需要利用游走在大宛和草原之间的商旅，他们一向不愿与官府打交道，学生一介布衣更合适些。”
“永乐你以为如何？”
田世舒想翻白眼，这人搞事情啊？
“臣女以为不妥。原因有二。”然后望向吴浩然，“一是你过于年轻，难以快速取信于人。其二那些人已经形成了完整的利益链条，外人很难打进去。当然，你的思路是对的，我们必须和游商合作。”
一席话让在座的都点头，田世舒继续道：“人选我已经找好了，问题是我们要不要开发一条自己的商路？”
田世昌：“那倒不用，大宛时政是由京城送到北方各地的，让他们伪装成商队就行吧？”
皇帝眼睛一亮：“正是，这么想来从前倒是浪费了人力，就该让他们学着做生意才是。”然后又望向田世昌，“如今这些人在谁的名下？”
“回陛下，这批人原是从大营拨出来挂在兵马司，前一阵随兵马司合兵进了步兵营。”田世昌起身一一回禀。
“永乐说的人是谁？可靠吗？”
“回陛下，人就在我家，正是我前些日子在北城遇到的一对夫妻。陈言家在甘州，为了活命曾经去草原倒卖过羊肉，不过他就一个人也没有大本事，就是把小部落冻死的羊倒腾咱这边来，不过一次他碰巧救过一个快冻死的胡商，那人给了他一些钱财，让他换个营生，他胆子大就跑京城来了。”
“你想通过他结识胡商？”田世昌觉得有点冒险，“这人可信吗？”
“不只是他，北城聚集了不少北地商人，都可一用。至于可信不可信的，并不重要，我们只是要买羊，谁介绍不是介绍呢？”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陈言在塞外被人打断了腿，被一个草原女子所救，那女子是汉人和胡人的后代，陈言不但把人带回来了还娶了她，然后还敢来京城闯荡，无论如何，人还算有情有义胆大心细的。细娘一手羊毛纺织手艺也不错。”
“家里的地毯和挂毯都是出自她手？”田世昌问。
“嗯，不过咱们该防还是要防的。”田世舒提醒。
“怪不得你把人放东北角住着。”
“这人咱们是一定要用的，这两天那两口子正在改装纺线的机器，尽量不要去打扰他们。”
“这……真的值咱们冒这么大的风险吗？”这要是奸细咋办？
“大哥，我曾经读过一本游记，上边记载过一个叫不列颠的小岛国，曾经上演过‘羊吃人’的事情。”
刘珏闻言把摩挲得快起皮的策划书放下，“你详细说说。”
“详细得臣女不知，只是知道他们那的有钱人能纺出一种很好的御寒布料——羊毛呢。因为这种料子利润高，羊毛需求量大，很多农场主都不种地了，纷纷养起来羊。很多佃户就失去了工作，后来土地兼并越来越重，越来越多的人都吃不上饭了，所以老百姓起义了。”
“那……”对皇帝来说这简直是恐怖故事，本想问问那朝廷后来如何，不过还是算了。
“陛下不必担心，这事对他们来说是灾难，对咱们来说可是福音。一是咱们这儿的百姓更喜欢种地，百姓中间流行一句话叫‘家趁万贯，带毛的不算。’可见他们并不如何喜欢养牲畜，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们无论如何也竞争不过善于养牲畜的北方游牧民族。”
“游牧民族，这倒是涵盖了很多人。历朝历代中原屡屡受其滋扰，若真有法子制约他们，永乐你该名垂青史了。”
田世舒：大可不必。
“那就让那个陈言的带着商队北上，那陈家的两口人的身契交给黄政吧，算朕放在你家的人。讨论下一个问题，开火锅城该谁牵头，应该找一个和朝廷牵扯不大的人才好，不然你得被检察院喷死。”
“臣女可以推荐一个人，就是此人不能来。”
“别绕弯子，朕今天既然出来了，便把这些事都落实了。”
“是，此人是吴家二哥，去年刚转了商机，这会儿人应该在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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