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赌约（上）
“你醒了？！”
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语调兴奋，说话的人似乎很高兴。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那人询问着，他的话似乎有魔力，桃杳竟然真的乖乖听话照做，动了一动四肢，感受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不适。
不过除了肩膀有一点酸痛，似乎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桃杳揉了揉眼睛，感觉眼前的那团白雾渐渐消散，蓦地闯入眼帘的是一张暌违已久又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
是陆澈。
桃杳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还能再与陆澈相见，还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
一切的混沌和头疼都如梦中的云雾一般烟消云散，桃杳顿时精神起来，从地上一个轱辘爬起来，抓住对面坐着的陆澈的两只手臂，大呼道：“陆澈？！真的是你？！！”
陆澈黝黑的脸上露出一笑，点了点头。
桃杳心中一动，觉得陆澈似乎变黑了许多，神态也比之前……柔和了许多。分别这些日子，她也曾想过陆澈会过上怎么样的日子，常常担心陆澈还是同原来那般，为了复仇而日日辗转难眠，过着行尸走肉一般的苦日子。
不过如今再见，看他现在的模样，或许他这些时日过得还不错。
只可惜，现在她没有心情再去想这些别的了。关于楚欢隽的一切又重新翻涌上脑海……她不能停下来，她得先去找楚欢隽。
桃杳松开陆澈的手腕，低声道：“发生了什么？我不是在宋大人的车里吗？你如实告诉我。”
陆澈似乎早有预料到她会是这般反应，但是眼底还是浮现出一抹失落。他仔细看着桃杳的脸庞，声音温柔：“没什么，不过是……不过是把你从他车上劫走而已。”
桃杳的神情一顿，似乎不太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质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陆澈就先她一步回答了：“不过，那个宋知守也没有来追你，想必，你留在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必要了……我说过，我会带你走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陆澈，你混蛋。”
桃杳冷冰冰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把陆澈吓了一跳。
“我没有说过我要离开，”桃杳目光炯炯，似乎早已在心里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以前没有离开，以后更没有必要离开了。我们之间……就算彼此有多深的羁绊，从今以后，明面上也不可能再有更多的纠缠了。就此别过吧，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桃杳说完，便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马上就要走。
陆澈飞快地抓住她的手腕——很久很久以前，他们都还很年幼的时候，总是她像这样抓住自己的手腕，挽留自己，如今却反了过来，他想恳求她留下来，不要走，不要离开。
可是桃杳并没有更多的反应，只是将自己另一只手轻轻覆了上来，包住他的手背。
她的掌心柔软，可是冰冷，还有一星湿润的汗意。他能感觉到她的慌张无措，可是她依然强装着坚强，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她的手没有过多停留，只是轻轻拍了一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松手。
陆澈并没有松手。
桃杳深深呼出一口气，自己将手从他的手掌中抽了出来，转身便要走。
陆澈便在她身后追问道：“你为何不问问我？问我最近过得如何？问我是如何找到你的？”
桃杳笑着摇了摇头，回头看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很荒谬的笑话，很诚恳地说道：“陆澈，我希望你过得好。但是无论如何，我们今后都注定是要走两条路的人。”
陆澈心有不甘：“为什么？我们都是大漠的儿女，同根同源，我们是从同一条路走出来的，为何今后要走两条路？”
“不，你错了。”桃杳斩钉截铁地打断他，又接着说道：“我是从狼群里来的，而你生来就在人群里，我们如何能是一条路里走出来的？你说我白眼狼不知感恩也好，说我没心没肺也好。你要背负拜月族的仇恨，而我只愿轻松快活一世，选我想要过的生活。我和你，分明已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就算我愿意今后与你同走一条路，日子久了，你也终将会痛恨我，恨我为何不去恨你恨的人，恨我为什么会遗忘仇恨……”
说着说着，桃杳又忽然觉得自己话说得太重，有些不忍再接着说下去，可是又觉得若是对陆澈隐瞒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或许才是对他更大的伤害。
于是，她又接着把那句难以说出口的话说出口来：“我们之间，或许终将无法理解彼此，那还不如不要相见。”
听完桃杳这一席话，陆澈如遭晴天霹雳。他如何也没想到，昔日的阿诺如今居然变成这样。
从前的阿诺，断然不会说出这样冷血无情的话。
与其相信桃杳说的这一番话，相信她因为这些年的经历而改变了，陆澈更愿意相信她是被什么脏东西上了身，才性情大变。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桃杳已经快步走出山洞。他本想起身去追，可是脑海里却回荡着方才她说的那一番话，令他怎样也抬不起脚来，就仿佛整具身体都失去了力气。
可是桃杳刚走出去没多久，就又立即折返回来了。这地方荒郊野岭，外面除了杂树枯草，连一条能走的路也找不到。
“这地方是哪里？你……你能带我走吗？”
桃杳突然很后悔刚刚对陆澈说了狠话，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话能求求情——很遗憾，她暂时也没有骨气拉下自己的脸，所以整个人都陷入了尴尬之中。
“对不起……我刚刚话说得重了。你能不能当作没听过？……呃……算了，你不愿意就算了，我自己走也可以。”
桃杳悔得忍不住捶胸顿足，正在她垂着脑袋走到洞口四处张望着寻找出路时，突然感觉后背一阵风。
陆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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