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向着大成的方向疾驰。
清芷在前开道，墨玉稳稳驾车。
他们一行人不多，只有一辆马车。
但墨玉的直觉一向敏锐，沿途总能察觉到有影子潜藏在暗处，始终与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
他皱了皱眉，清芷却早已察觉到他的疑虑，轻声告诉他——
“是鹰卫的人，遵王上的意思暗中护送，等到了边境，便不会再跟随。”
多塔的意思……
墨玉心头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他回头看元昭，元昭只是微微垂眸，默许了这个安排。
故而墨玉什么都没说，只轻轻颔首，继续驾车向前。
马上就要离开北羌，还是不要再出乱子的好。
事实证明，旅程的确极为顺利，未遇任何阻拦。
他们日夜兼程，终于在黄昏时分，抵达了北羌与大成的交界线。
清芷率先勒住马缰，停在边境线前。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停下的马车，旋即调转马头，驱马上前，来到马车一侧。
她隔着车帘，轻声道——
“殿下，前面便是大成了。”
“属下送您至此，就不再往前了。”
车内沉寂片刻，元昭才缓缓掀开帘幕。
她的目光落在清芷身上，微微一顿，而后轻轻点头，目光柔和下来，带着一丝真挚的谢意。
“清芷，多谢你。”
清芷原本竭力压抑着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涌上心头。
她眼眶微微泛红，却不愿让人看出异样，便仰起头，轻笑了一声。
“殿下，走吧。”她扬声道，嗓音微哑，“前面……有人在等您。”
元昭的指尖微微收紧。
她缓缓转头，目光落在马车前方。
墨玉已经跳下车，稳稳掀起了车门的帘子。
元祁玉本来坐在车内，听到这句话，第一时间探头望去。
只是一眼，他便看到了前方站立在马前的身影。
那一瞬间，他的双眼猛地一亮，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翻身跳下马车，向那人疾奔而去——
“爹爹！！”
他的声音清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喜，在空旷的边境线上回荡开来。
夕阳余晖映在天边，将那站在风中的身影勾勒得愈发清晰。
男子身披玄色斗篷，风雪未曾沾染他一分，依旧挺拔如松。
霍衍听到呼喊，目光微动，朝疾奔而来的元祁玉张开手臂，将他牢牢接住。
他抱着元祁玉转了一圈，元祁玉高兴得笑出声来。
待放下元祁玉，元昭和剩下的几个孩子已经下了车走向他。
元南安也扬起笑来，迫不及待想和霍衍分享自己劫运粮草之事。
但看着霍衍，只见他的目光始终凝在自己身边人身上。
于是她拉着娘亲小跑起来。
元昭一个猝不及防，被力大的女儿扯着往前奔跑。
风呼啸而过，扬起她的衣袖，也卷起她的长发，拂过她微凉的脸颊。
身上的披风被带起，如雪般翻飞。
元昭的脚步被女儿带动，向着前方跑去。
她一步跨过边境线，进入大成。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她看见男人张开了双臂。
元南安松开了拉着她的手，元昭再往前一步，跨过了最后的距离，扑进了霍衍的怀抱。
他的双臂收紧，牢牢地将她拥入怀中。
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嗓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欢愉和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
“昭昭，欢迎回家。”
……
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清芷才缓缓调转马头。
她往前走了几步，与早已在前方等候的鹰卫汇合。
而队伍的最前方，黑衣翻飞，坐于马上的人正静静凝望着远方，正是多塔。
他目光沉沉，依旧定定地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像是要把那消失的身影牢牢刻进心底。
清芷看着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
“王上既然舍不得，为何不好好与殿下告别？”
以这段日子两人的相处来看，哪怕王上真的提出想送殿下一程，殿下想必也不会拒绝。
多塔终于收回目光，语气淡然，
“我不愿让她做她不愿之事。”
清芷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啊，殿下意已决，又何必执拗？
既然无法相伴一生，他便不愿让她心生愧疚，更不愿再徒增离别的痛苦。
多塔最终调转马头，向着小月城的方向而去。
黄沙滚滚，漫漫长路，他策马疾驰，始终没有再回头。
只要没有告别，那他们之间，便还未真正画上句点。
他们一定，还会再见。
……
马车不大，霍衍左右腿上分别坐着元祁玉和元知知，身边紧挨着元昭。
元慕声和元南安坐在对面。
元祁玉叽叽喳喳地，和霍衍说着这一路上发生的各种事情，
“爹爹你是不知道，我们刚进小月城就差点被拦了下来……那些人就拿着我们和娘亲的画像一个个对比……”
“幸好娘亲提前做了准备，不然就完蛋啦！”
“还有那个多明大坏蛋，他的人仗势欺人……”
“爹爹，我第一次看见沙漠诶！真的好壮观！”
“而且而且，沙漠里的葡萄真甜真好吃！”
“那小月城吧，也挺好的，雪山很漂亮，但我觉得还是爹爹的凉州城更好！”
“……”
他又是手舞足蹈地比划又是眉飞色舞地讲，整个马车里回荡着他的高谈阔论。
旁人谁也插不进去话。
一家人都宠溺地看着他讲，马车里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就连元慕声眉头一直紧锁的哀伤都冲淡了些。
待他讲累了，想要喘口气喝水的时候，凉州城也快到了。
霍衍这才得空问起来外面的那个哑巴少年。
阿泽从霍衍上车后就主动出去了。
元昭正想开口，元祁玉就抢先一步，嘴边的水珠都没擦干，赶紧凑到霍衍耳边同他小声说了什么。
霍衍听完，勾唇一笑，看向了对面的元南安。
元南安被蓦然看得一愣，耸耸肩，
“看我做什么？”
霍衍转开视线，同元昭道，
“我来之前通知了阿恒和宣儿，现在他们估摸着在城门口等我们。”
元南安听到这话，眼神不由得一亮。
马上就能见到表哥了！
元祁玉继续“咕噜咕噜”喝着水，还不忘余光望向自己二姐姐。
有好戏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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