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姨娘许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这一夜倒是睡得格外香。
秋明月把她丢给丫鬟照顾，自己该干嘛干嘛。
老夫人昨天估计是受了打击，一早让人传了话，不必请安了。她就去了芙蓉苑，刚好看见黄氏派人来送库房钥匙和账册对牌。
那脸色，笑得比哭还难看，没说两句话就悻悻走了。
秋明玉和秋明兰都在，看得那叫一个解气。
“果然还是五妹妹说得对，祖母糊涂偏心二婶母，祖父可不糊涂。”
秋明玉喜滋滋的，这段时间的憋屈全都一扫而净。
林氏没有她这么情绪外露。
内宅女眷一辈子困在这方寸之地，中馈之权说到底也不过是操劳的命，听起来体面而已。
“母亲，昨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秋明兰心更细一些。
她联想到昨晚韩嬷嬷来请母亲，分明神色不佳。就算祖父要让母亲重掌中馈，也不至于大晚上的把人叫过去当面交代。
“冯姨娘不见了。”
秋仲卿受伤那晚，两个女儿都去看过，冯姨娘的事倒不用隐瞒她们。
秋明玉诧异。
“她不是被祖父关起来了么？”
秋明兰看了看母亲，总觉得母亲可能知道点什么。
秋明月明知故问。
“二婶母是被此事牵连，才不得已归还中馈的吗？”
林氏配合她演戏。
“所以你们祖父让她全权调查此事，这两日可能要叫你们屋里的丫鬟去问话。”
秋明玉撇嘴。
“二婶母平日里就处处针对咱们，这次得了祖父的令，会不会借题发挥，故意刁难？”
“不会。”
秋明月语气很笃定，“祖父已经恼了，如果二婶母还在为一些小事故意拖延，耽误了追寻冯姨娘的踪迹，只会祸及自身。她又不傻，知道轻重利害。你们只需好好配合就是，不用太担心。”
秋明玉如今对她的话很是信服，闻言就放心了。
秋明月又说：“只是二婶母打理中馈一个多月，似乎略调整了些章程。母亲重新上手，大底暂时会有些吃力。这个当口，府里不能乱，否则祖母生气，怕是又要为难母亲。”
“我瞧六妹细心稳重，会算数，字也写得漂亮，倒是可以替母亲分忧一二。”
秋明兰一愣。
林氏也是一怔。
她看向小女儿，神情有些许复杂。
她怀这个孩子的时候，沈氏刚生了女儿。老夫人成日哭闹，老太爷被她哭得动了恻隐之心，到底是秋家的骨血，不好一直流落在外。
林氏却知道，以老夫人对沈氏的偏爱，绝不可能让她们母女分离。
秋仲卿可以纳妾，可以有别的孩子，但不能把她这个正妻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于是她闹到了祠堂，放了狠话。
沈氏母女若要回，她就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跪死在这里，到地底下再去向秋家列祖列宗请罪。
老夫人都没想到她能这么刚烈，一时给吓住了。
她赌赢了。
却彻底与秋仲卿离了心。
她心里憋着气，这一胎怀得也格外艰难，生产时脱力，孩子差点没能生出来，她也因此伤了身，再不能有孕。
林氏只觉得万念俱灰。
秋仲卿本就对她没有什么情分，她再不能生下嫡子，日后她要如何自处？
心情郁结，多愁多思。
也就没精力照顾小女儿了。
可能就是因为那两年的忽略，以至于小女儿同她一直都不是很亲。
林氏心有愧疚。
“这些东西，你们本也是要学的，你若不嫌枯燥，明日就过来跟我学看账吧。”
秋明兰目光一亮。
“谢谢母亲。”
林氏又看向另外两个女儿，“你们两个是姐姐，也要做好榜样。正巧，你们二婶母忙着查内奸，明玉过去跟着学学驭下之术，省得日后被人忽悠，欺负到头上来。”
秋明玉脸色一垮，跟她谈条件。
“二婶母说话夹枪带棒的，我可受不了那个气，肯定呆不了一盏茶就回来了，什么也学不了。不如您让五妹妹跟我一起啊，她脾气好，又会说话，二婶子讨不了好处。”
林氏一脸无奈。
“你五妹妹可比你能耐多了，她教你都绰绰有余。”
秋明玉立马道：“那好啊，我搬去跟五妹同住，让五妹教我。”
秋明月：“…”
这姑娘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林氏最知道怎么对付自己这跳脱的女儿，轻飘飘一句，“行啊，你五妹妹的雪月阁就在寿安堂旁边，你若是过去住，没准真能把性子给磨平了。”
秋明玉顿时偃旗息鼓。
“我还是去请教二婶母吧。”
二婶母顶多也就是阴阳几句，老夫人可难缠多了。
她那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逗得一屋子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秋明兰悄悄看向秋明月，眼神带了些许感激。
秋明月回以浅笑。
……
黄氏行事还算雷厉风行，府里上至管事嬷嬷，下至洒扫丫鬟，一一叫来询问。
什么时辰在哪里当差，和谁一起，可有见过生面孔之类。
一听说府里失窃，都不敢马虎，认真回答。
查了两天，也没查出个结果。
冬雪自然也被叫过去问了话，当时那个拦住她的婆子没见到冯姨娘的模样，只知道她是雪月阁的丫鬟。
冬雪说是夏荷。
她俩连着好几天都去厨房拿那些东西，烧火的厨娘和丫头全都认识，都是人证。
毫无破绽。
黄氏很是焦急。
但秋明月知道，老太爷根本没指望她能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黄氏不过是故意放在明面上吸引众人注意力的。
他在悄悄查府里有哪些人生病用药。
有没有换下来带血的绷带。
哪个院里突然饮食增加。
如果冯姨娘还在府中，那么这些细节才是关键所在。
不愧是做到大学士的人，确实心细如发。
可她这雪月阁有些特殊。
四个丫鬟一个嬷嬷都是半路跟着她搬进府的，红萼她们理所当然的住在一起。
因为要照顾孙嬷嬷这个病人，几人也都一起用饭。
一个人吃掉两个人的饭很明显，可五个人吃掉六个人的菜，就看不出来了。
冯姨娘看着秋明月云淡风轻的模样，“如今府里风声这么紧，你倒是沉得住气。”
换下的绷带不可能一辈子藏在床底下的。
秋明月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浅浅一笑。
“明天二姐回门，府里马上就会安静下来了。”
黄氏查不出个结果来，又急于交差，自然会想起那天来打秋风的冯家兄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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