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玛丽用手掩住嘴，发出一声明显是假装的咳嗽声。亚瑟看向她，然后又看向一脸困惑的罗兰。过了几秒钟罗兰才反应过来，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亚瑟说错了话。
“啊，我说的‘我的人’意思是我希望你成为我的一名侍从，当然了。”
亚瑟把头转向一边，罗兰清楚地看到这个年轻人在说了一句尴尬的话后脸红了。虽然对任何普通人来说，有机会成为一名贵族的正式侍从是一件大事，但对罗兰来说，这并非他所渴望的。
他离开阿登庄园的整个原因就是为了自给自足。即使在他前世，他也是因为他人的反复无常而四处奔波。父母、老师，甚至可能是他所处的社会，他觉得自己好像只是在沿着别人告诉他要走的一条既定道路前行。
但尽管他很想立刻拒绝，他还是抑制住了这种冲动。亚瑟可能是让他成为追随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像外面的女仆或守卫那样。相反，他可能更像是一名专属铁匠，因优先处理领主的订单而获得一些报酬。
因此在他做出决定之前，他需要弄清楚这笔交易的细节。罗兰已经签过几份合同了，并且不反对根据交易情况签署其他合同。到了人生的这个阶段，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世界的这一部分。
“您希望我成为您的仆人？”
“简而言之，是的，但不是我原本想的那样，让我解释一下。首先，我知道你所面临的问题，矮人和商人肯定让你在这座城市里难以生存。但是，尽管他们百般刁难，你还是努力站稳了脚跟！”
罗兰看着这个不再看他而是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他成就的贵族。似乎亚瑟·瓦莱里安对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所能做到的事情印象深刻。
“然后就是这个傀儡，像你这样有才华的工匠如果不能充分发挥潜力，那可太令人沮丧了，因此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韦兰先生，成为我的私人铁匠！”
“私人铁匠？”
罗兰重复着领主的话，因为一切进展得太快了。他原本有点期待会得到某种提议，但成为一名领主的首席铁匠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这对那个贵族负有一定的责任，在某些情况下，这些工匠可能会被指控故意制造有缺陷的装备，这可能会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
如果他负责制造一些私人武器，那么如果这些武器在战斗中损坏，他也会有责任。即使武器是因为合理的原因损坏，一些贵族也会把怒火发泄在这些工匠身上，用各种方式惩罚他们。所以，虽然这个头衔可能会极大地提升他在城市中的威望，但也会带来一些弊端。
“哦，这很令人惊讶吗？还是你对这个提议不满意？”
亚瑟一边问，一边把目光从能看到下方拍卖行的魔法玻璃上移开。罗兰拒绝这个提议会显得有些无礼，所以他不确定现在该怎么做。如果他们的关系恶化，这里的这个人可能会让他的日子很难过。
“嗯，大人……”
“畅所欲言，我能明显看出你有所顾虑，我不会强迫你接受这个职位，我知道为像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贵族工作可能不是一个年轻有抱负的符文铁匠想要做的……”
“呃，大人？”
罗兰扬起眉毛看着亚瑟，不知为何他在评论自己低微的出身。虽然他知道这个贵族可能是个被送来这里打发走的私生子，但在他说出来之前这并没有得到证实。
“亚瑟大人，为什么……”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猫女听到“微不足道”这个词后提高了声音。不过当亚瑟举起手时，她很快就停了下来。
“没关系，玛丽，我不需要盲目跟从的人，最好让韦兰先生清楚他要面对的是什么。”
罗兰只是在两人之间看着，什么也没说，在整个谈话过程中，他并没有太多机会表达自己的想法。看起来这个年轻人很看重罗兰，而他能想到的唯一原因就是权力的缺失。也许在这里有优势的不是领主，而是他自己。
在贵族继续说话的时候，罗兰注意到他的语气和举止有些怪异。亚瑟在试图问一些问题时似乎有些紧张，而且不知为何，他过于坦诚了。
起初，这看起来像是他们之间的某种谈判，但突然这个年轻人就不再摆出贵族的架子了。就好像他不是在寻找一个雇员，而是一个合作伙伴。
而且这个贵族似乎对自己评价不高，他一直在贬低自己的地位。他也有点情绪化，就好像罗兰是他在船沉之后试图抓住的一块浮木。
“大人，请恕我直言……”
在听这个人东拉西扯却始终没有说到重点之后，罗兰终于鼓起了一些勇气。问完问题后，亚瑟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终于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请说吧。”
“我对成为任何贵族家族的一员不感兴趣。我还在训练中，我也是冒险者公会的一员，这占据了我大量的时间，我觉得如果我成为一名私人铁匠而定居下来，我就无法继续提升我的技艺了。”
罗兰迅速回答道，对于普通工匠来说，这可能是摆脱贫困的途径。贵族会为他们提供材料，他们可以只管打造，同时在技艺上不断进步。
提升自己作为符文铁匠的水平只是他未来计划的一部分，这还包括提升等级并用自己的双手保护自己免受他人伤害。为此，他需要与怪物战斗并制造新的物品。
“但是……我愿意听听您的提议，我相信我们可以找到解决办法。大人已经知道我和矮人的情况以及他们是如何设法把我从这家拍卖行排挤出去的。”
亚瑟点了点头。
“啊，是的，矮人，当然，你可以在我的拍卖行向公众展示你的商品，我本想晚点再说，但看起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韦兰先生。”
亚瑟把手伸向他的书桌，拿出一小叠纸。起初，罗兰以为这只是另一份合同，但看到第一页后他发现上面写的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伊洛蒂娅的。
“我看你很惊讶，我希望这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但我的人调查了你的私人事务。”
“这些是……孤儿院的文件？”
他现在看到的是一些文件，上面表明伊洛蒂娅可以保留她几年前买下的孤儿院。
“是的，签署检查报告的那个城市官员已经被撤职了，他显然收了贿赂，而且没有很好地掩盖自己的踪迹。”
这还不是全部，除了这些，他还得到了在拍卖行出售物品的许可证。甚至还有一张类似于冒险者卡片的特殊卡片，这会给他一些特殊的特权。
“这是一张金色供应商卡片？”
“我看不需要我解释了，是的，这是我想给你的一部分东西，韦兰先生。”
金色供应商卡片让任何持有它的人都可以进入拍卖行。持有它的人无需排队等候，可以随时送来他们的商品。他们出售商品的费用也会降低，有时会降低 30%。
现在看到这两份礼物，罗兰不确定该怎么做。亚瑟会把它们收回去吗？他真的很想帮助伊洛蒂娅保住孤儿院。如果他惹恼了亚瑟，他可以轻易地让原来的检查员复职，然后一切又会重来。
但如果他加入他，城里的商人可能就会明白罗兰有了后台。虽然他不能强迫他们直接卖材料给他，但他可以用其他方式间接施压。
就像那个城市官员对伊洛蒂娅的孤儿院进行虚假检查一样，他也可以下令这么做。矮人可能会发现他们的材料被守卫扣押数周。
通常情况下，城主不会与矮人联盟作对，因为他们缴纳了大量的税款。但如果他能在一定程度上用自己的人取代他们，他就会这么做。在埃德尔加德，就有一个特别嗜血的贵族这么做过。
“我很感激，但我不确定我是否能就这样接受……”
“别胡说，我坚持要给你。”
“您会把这些给我？但我已经拒绝了您的主要提议……”
“我更把这看作是一种投资，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明白我的想法的，韦兰先生。”
“大人，您非常……”
罗兰在继续说下去之前停住了，但亚瑟决定把这句话说完。
“慷慨？”
“不，……天真。”
他很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个贵族在没有任何合同或承诺的情况下投资于像他这样的人。这通常会带来灾难，没有什么能阻止罗兰离开这座城市。
“你怎么敢！”
罗兰说出这个词后，旁边的猫女仆提高了声音。罗兰转过头盯着她，因为看起来她随时可能攻击他。但在一场争吵爆发之前，两人听到桌子后面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
“哈哈哈，他说天真？我想我更喜欢你了，韦兰先生，你确定不想再考虑一下吗？我不能给你很多钱，但我可以降低你参加的任何拍卖会的利润率！”
看起来他并没有生气，这对罗兰来说是好事。
“你以前为贵族工作过吗？你似乎一点也不被我的名字吓倒，你的举止也很奇特……”
罗兰在注意亚瑟的一些细节时，亚瑟也在观察他。罗兰在现代世界和阿登庄园长大。他的举止不像一个平民，如果平民处在他的位置上，此刻可能会惊慌失措。
“啊……好吧，我为我的无礼道歉。”
他笨拙地鞠了一躬，但这只会让亚瑟笑得更厉害。旁边的女仆似乎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家伙是不是有点不正常？看起来他不是在找一个符文铁匠，而是在找一个朋友之类的，我不明白。”
如果亚瑟想给一个潜在的侍从留下好印象，那他可失败得很惨。他说话很随意，还拿出了他仅有的谈判筹码。通常情况下，他应该在给罗兰孤儿院的文件之前让他签一份合同。
“嗯，至少我觉得他没有骗我。”
和他谈话的这个人举止怪异，但这反而让他看起来更真诚。亚瑟是不是只是擅长表演，实际上隐藏着某种他以后会后悔的阴谋呢？
“正如我之前所说，我愿意和您做生意，大人，如果您愿意，我会把您当作优先客户。”
“优先客户？”
亚瑟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然后猛地用手拍在桌子上。
“我想目前只能这样了，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改变想法的。现在，让我们谈正事吧，韦兰先生。”
看起来即使罗兰拒绝了他的提议，亚瑟·瓦莱里安仍然愿意和他做生意。这意味着他将保留拍卖行的特权，也会拿到伊洛蒂娅孤儿院的合法文件。作为回报，他将得到一个新的商业伙伴，这个伙伴可能会要求他帮忙做一些事。
接下来就是两人之间的常规商业谈话。亚瑟主要对展示罗兰的傀儡很感兴趣。在他看来，这是罗兰能提供的最独特的产品，他想从中获取最大的经济收益。
“因此我想提出这样的分成……”
经过一番讨论，他们就一定的比例达成了一致。在谈话过程中，罗兰特意提到了他对商人对待他的方式的不满。他没有提到他从盗贼公会获取材料，但即使他不说，亚瑟可能也有所怀疑。
这有点危险，罗兰从黑市购买材料并没有节省多少钱，但城市却因为这些未纳税的商品损失了钱财。如果这件事被知道，他会很快被关进监狱。幸运的是，他的新伙伴愿意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我觉得这不是问题，玛丽。”
“是，大人？”
“韦兰先生，这是玛丽，我的私人女仆，如果你给她一份你需要的货物清单，她会为你弄到的，当然，交易费用由你承担。”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解决方案。虽然亚瑟可以威胁商人卖给罗兰，但没必要这么做。相反，他可以让玛丽做中间人。商人无法拒绝为领主的私人女仆提供服务，即使他们知道她会在拿到货物后立刻送到罗兰家。
“这笔交易是不是有点太偏向一方了？”
一切都说完做完之后，罗兰提出了这个问题。当一件事看起来好得不像真的时，通常就是这样。要么他正在卷入一件可能会产生严重反效果的事情，要么他正在得到一个一生难得的交易。
即使在拒绝了成为领主侍从的主要请求之后，他仍然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进入拍卖行的机会、伊洛蒂娅孤儿院的权利，以及通过玛丽的帮助以市场价格获得材料的能力。
也没有准备具有约束力的合同，亚瑟只是几乎免费地送出了礼物。反正他不管怎样都会工作并制造更多的物品，现在他只是有了一个可能会为他带来更多金钱和威望的更好的场所。
“在你看来可能是偏向一方，韦兰，但我认为我很善于判断人的性格。”
亚瑟微笑着把文件递给罗兰。会议结束了，目前他们达成一致，在罗兰准备好后帮助他展示一些符文物品。他需要一些时间来确定最适合出售的模型，因为他将进入一个新的市场。
“是这样吗，那么……等我有了原型就再见吧。”
由于没有具有约束力的合同，罗兰有足够的时间去工作。但是，尽管这个承诺只是口头上的，他还是打算勤奋地与这位新贵族合作。这是他最终反击矮人的机会，在被他们欺负了三年之后，他渴望超越他们。
……
“事情进展得没有我希望的那么顺利，亚瑟大人，你确定我们能信任他吗？我确实准备了一份合适的合同……”
罗兰离开后，玛丽和亚瑟独自留在房间里。原本的计划是说服符文铁匠和他们签一份合同，但不知为何，亚瑟决定不按计划行事。
“你没注意到吗？那个人隐藏得很好，但是……我确定……”
“隐藏什么？不……是什么？”
“哈哈，好吧，没关系，我确定他会履行协议中的他那部分。”
亚瑟耸了耸肩，然后走回魔法镜前，从那里他带着淡淡的微笑继续看着一场新拍卖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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