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雾漫过焰鬼宗朱漆大门时，狄怀幽的黑袍已扫过三重殿阶。
停步！青铜兽首门环后窜出两道黑影，鬼叉交叉拦住去路，鬼王宗的老东西，也配踏我焰鬼宗重地？
狄怀幽鬼火眼在雾中凝成两点赤芒。
他抬手，腰间鬼王令坠子撞在青石上发出清响，去通传宗主，就说我带了历千帆的脑袋来——他顿了顿，或者，他的秘密。
门内传来衣袂破空声。
焰鬼宗宗主掀帘而出，玄色锦袍绣着九只衔火鬼鸟，目光如刀扫过狄怀幽：狄太上长老好大的胆子。他身后跟着李远凡，鬼面下鬼气翻涌如沸，黎洛儿的银铃在袖中轻颤，倒像是替满殿警惕的目光打着节拍。
狄怀幽跨过门槛时，殿内烛火突然爆出灯花。
他扫过两侧列座的内门长老，在主位下三步站定：萧封死的那晚，派去查林风生死的暗卫，可曾回来？
宗主眉峰微挑。
李远凡鬼爪扣住椅背，鬼火地烧亮半面鬼面：你提那杀鸡的做什么？
因为萧封的暗卫，查到了不该查的东西。狄怀幽从袖中抖出片焦黑鳞甲，三日前，鬼王宗在极北冰原镇压了头琉璃神龙。
那畜生被吞天魔功炼得神智全失，可临死前，灵海里翻出段记忆——他将鳞甲抛向案几，有人用斩魂刀劈开它的内丹，刀身上刻着二字。
殿内温度骤降。
黎洛儿的银铃突然炸响，又戛然而止，她盯着那片鳞甲，指尖掐进掌心：林风早该在紫竹镇被尸毒啃成白骨了。
所以萧封的暗卫死了。狄怀幽鬼火眼扫过众人，他们查到林风坠崖后，被座山鬼救了。
那山鬼修的是夺舍术，却反被林风吞了魂魄——他指向殿外鬼雾，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历千帆，就是林风。
放屁！左侧一位白眉长老拍案而起，青铜酒盏震得跳起来，历小友上月还和老夫对饮，他体内分明是吞天魔功的气息！
那是他故意放的障眼法。狄怀幽屈指一弹，黑雾从指尖渗出凝成魂灯，灯芯竟是截染血的鸡毛，耿风愁怎么死的？
你们以为是凶兽发狂？他捏碎魂灯，鸡毛飘落在地，那凶兽的灵识里，我看到林风握着柴刀念咒，刀身上的血光比吞天魔功还烫——他盯着李远凡，你说北渊阴兵有一半是吞天魔功喂大的，可你没看见，那些阴兵的咽喉上，都有刀砍的十字印。
李远凡鬼面下的鬼气突然紊乱。
他霍然起身，鬼爪几乎要抓穿椅背：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狄怀幽从怀中摸出块染血的碎玉，正是前夜里历千帆腰间那枚，他刚才在鬼市说要赚够寿命，你们猜他拿什么换？他指节叩了叩玉上的裂痕，吞天魔功抽魂换命，但他真正的杀招，是让鬼域大乱——等焰鬼宗和鬼王宗拼得两败俱伤，吞天魔宗就能收了残兵，再用那些阴兵去人间开疆拓土。
殿内死寂。
黎洛儿突然按住袖中银铃，声音发颤：那他为何要帮我们对付鬼王宗？
因为他要练剑。狄怀幽的鬼火眼烧得更亮，鬼域乱了，各方高手才会主动送上门——就像现在，你们和我在这里争，他正在北渊破庙等三更天。
你是想离间我们？白眉长老猛地拔剑，剑气扫得烛火东倒西歪，鬼王宗和吞天魔宗向来不对付，你突然来报信，安的什么心？
安的是让你们别当傻子的心。狄怀幽突然笑了，黑袍下的骨架发出咔咔轻响，若我想灭焰鬼宗，何必大费周章？
历千帆要的是鬼域，鬼王宗要的是稳，你们若信我，至少能留半口气和他谈条件；若不信......他转身望向殿外翻涌的鬼雾，等三更天过了，北渊的阴兵怕要多啃几百个焰鬼宗的魂魄。
宗主突然抬手按住白眉长老的剑柄。
他盯着狄怀幽手中的碎玉，喉结动了动：你说的这些，如何证明？
三更天，北渊破庙。狄怀幽将碎玉抛给黎洛儿，他约我去，也该约了你们的人。他转身走向殿门，黑袍扫过众人紧绷的脸，去看看那小崽子要练什么剑，再决定信不信老鬼的话。
殿外鬼雾更浓了。
狄怀幽的身影消失在雾中时，李远凡突然扯下鬼面。
他脸上的鬼火映着黎洛儿手中的碎玉，将那抹血色照得刺眼——像是某种预兆，正顺着银铃轻颤的节奏，缓缓渗进每个人的骨头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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