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鬼修的冷笑撞在刀光上，像被淬了冰的针。
林风的柴刀完全出鞘，刀身映着鬼市青灰色的灯火，将灰袍鬼修脸上的不屑割成碎片——那是把寻常柴刀该有的锋利？
分明裹着层若有若无的鬼气，在柜台上投下比刀身更浓的影子。
偷来的？林风拇指摩挲刀背，声音像磨石擦过刀刃，上个月十五，北渊破庙的血煞鬼差追着你砍三条街时，怎么没见你嫌它偷得不够？他突然倾身，柴刀地戳进柜台，震得那枚《九幽冥火诀》玉简跳了跳，你要验真假，我陪你；要找茬——刀身嗡鸣，柜角黎洛儿的碎玉地裂开细纹，先问问这刀答不答应。
灰袍鬼修喉结动了动。
他身后挤着的鬼修们悄悄往后挪，有个戴青铜面具的小个子撞翻了茶盏，瓷片落地的脆响里，人群突然让出条缝。
林老板好威风。
声音像破风箱拉过腐木。
李远凡从阴影里踱出来，玄色道袍绣着金线鬼面，腰间挂着串骷髅铃铛，每走一步都发出渗人的轻响。
他眼尾有道刀疤，从眉骨斜贯到下颌，此刻正盯着柜台上那摞玉简，尤其是最底下泛着金光的一枚——《青玄御空诀》，仙门基础御空术。
仙法？李远凡的骷髅铃突然炸响，震得柜上烛火扭曲成蛇信子，鬼域修鬼气，仙法走灵气，你当鬼族是泥捏的，什么法都能塞？他转向人群里个穿鳞甲的鬼族，那鬼族额间生着独角，浑身鬼气翻涌如沸，一百万，你若真练这御空诀，不出三日，灵气反噬能把你魂体撕成筛子。
被点到名的鬼族——一百万——独角晃了晃，粗声粗气：我试过！
前日在乱葬岗偷练半页，也就胸口闷了片刻......
那是你运气！李远凡抬手，指尖凝出团幽绿鬼火，仙法里的灵气是阳火，你鬼族魂体属阴，强行融合就是阴阳相噬。
上回有个愣头青练《太初引气诀》，最后......他突然住了嘴，鬼火地熄灭。
林风倚着柜台轻笑：李长老倒是关心后辈。他屈指弹了弹《青玄御空诀》，玉简泛起淡金微光，可我不卖完整的，只卖残篇。他扫过人群里几双发亮的眼睛，再说了——他突然压低声音，是有人拿黎洛儿的碎玉威胁我，说不交出仙法残篇，就把这铺子烧个干净。他指了指柜角发烫的碎玉，李长老该去查查，谁这么大本事，能拿到黎家的信物。
李远凡的刀疤猛地一跳。
黎家是鬼域老牌世家，连焰鬼宗都要给三分面子。
他盯着那半块碎玉看了半刻，突然冷笑：就算你有苦衷，把仙法流入鬼域，终是祸根。
祸根？林风从柜台下摸出十枚玉简，每枚都缠着红绳，这是我挑的，专门给鬼族改的仙法残篇。他甩给李远凡一枚，《青冥踏影步》，把御空术里的灵气换成鬼风，你试试。
李远凡捏碎玉简，眼底闪过惊讶——这步法确实剔除了灵气，只留御空的核心要诀。
他刚要说话，林风又道：我卖仙法残篇，一是挡威胁，二是......他望向门外翻涌的阴云，鬼域总不能永远困在阴沟里。
有本事的，拿残篇自己琢磨；没本事的，买普通宝术保命。他敲了敲《无常掠影步》的玉简，就像刚才那位老者，拿步法躲追魂幡，不比练仙法实在？
骷髅铃的响声弱了。
李远凡盯着林风眼底的狼光看了许久，突然甩袖：你最好说话算话。他转身时，道袍扫过柜台，带起阵阴风，将《鬼王焚城诀》的残卷翻了一页，若真出了事......
我担着。林风截断他的话，柴刀地收回刀鞘，李长老慢走。
鬼市的议论声重新响起，比之前更热烈。
有个穿墨绿裙的女修挤到柜台前，指尖点着《幽蝶穿花步》：林老板，这步法说配合鬼煞期，我每月十五鬼气翻涌，练这个能镇住？
林风抽出张黄纸，用柴刀背划了道印，你把鬼气输进去。女修依言而行，黄纸突然泛起紫芒，你鬼煞期带的是紫煞，这步法里加了紫晶草的引，正好中和。他把玉简推过去，拿三枚阴髓丹，再送你株紫晶草。
女修眼睛亮了：你连我鬼煞属性都能测？
测不准怎么敢开店？林风指了指墙角的铜镜，那镜子能照魂体。他转向段剑屏，后者正盯着《破妄剑诀》，段公子练的是刚猛剑修，这剑诀专破幻术，你之前在千幻林吃的亏，能补回来。
段剑屏手一抖，传讯符差点掉地上。
盛天虹在旁轻笑：林老板好本事，连我们的底都摸透了。她拿起枚《玄冰锁魂诀》，这法诀能冻住魂体，我那疯癫的二弟，发作时用这个能缓一缓。
盛姑娘孝心可嘉。林风递过玉简，这法诀我改了三次，最后加了合欢花的香引，你二弟闻着会舒服些。
盛天虹捏着玉简的手顿了顿，突然郑重行了个礼：林老板，往后这铺子的消息，我盛家帮你压着。段剑屏立刻接话：我段家也护着。
人群里有人附和：我之前买的《鬼影千幻步》是真货，林老板可信！
对！那些说偷来的，有种自己去弄这么多失传宝术！
林风看着逐渐热闹的铺子，眼底的狼光软了些。
他扫过门外，阴云更浓了，像团化不开的墨。
远处传来隐隐的鬼啸，比寻常更尖厉——是断魂池方向。
林老板！有个小修士举着枚《焚天踏云步》的玉简跑过来，这步法真能学？
我听说是散仙的......
林风笑着应下，目光却落在柜角黎洛儿的碎玉上。
那玉裂得更厉害了，裂纹里渗出点暗红，像血。
门外的阴云里，有三道黑影掠过。
其中道扛着鬼头刀，玄甲在阴云中闪了闪——是楚横。
他的传讯符已捏碎，符灰随风飘向断魂池方向。
鬼市的灯火晃了晃，将林风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把未出鞘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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