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里焦土蔓延，残阳将血云染得更艳。
灰袍青年余烬单脚踩在土系凶兽残骸上，指腹摩挲着刚剥落的鳞甲，银灰色瞳孔里跳动着细碎的暗芒。
他屈指一弹，那片带着林风剑意的鳞甲便在半空炸成齑粉，碎末落进他掌心的黑雾里，连点火星都没溅起。
来了。余烬抬头望向天际。
林风的身影如青芒撕裂血云，在距离余烬十丈处急停。
他的桃木剑斜指地面，剑纹里翻涌的青玄色流光忽明忽暗——方才与剑意凶兽天照的联系被斩断时，那股刺痛至今未散。
此刻望着脚下七零八落的凶兽残骸，他喉结滚动，掌心已渗出薄汗。
三序天灾余烬？林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
他能感觉到残虹灵体在眉心发烫，那是灵物对危险的本能预警。
余烬笑了，银灰瞳孔里浮起冰碴般的冷光：有意思，你竟能叫出我的名讳。他抬脚踹开压在凶兽脊骨上的碎石，衣摆下露出半截缠着暗纹的玄铁护腕，不过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他忽然抬手，掌心黑雾凝成漩涡，你养的这些剑意凶兽，是不是也和这土系笨东西一样，中看不中用？
话音未落，林风耳侧传来破空声。
他转头的瞬间，只见天际翻涌的紫雷里，一道赤金兽影破云而出——那是他新祭炼的天照，周身烈焰能焚尽万物灵识。
天照张开血盆大口，一道赤焰龙息直取余烬咽喉。
余烬连退都没退。
他只是抬起右手，掌心黑雾突然暴涨，竟在身前凝成一面漆黑盾牌。
赤焰龙息撞上盾牌的刹那，林风瞳孔骤缩：那火焰竟像被抽干了灵性般，先是蔫了半截，接着一声被黑雾吞了个干净。
天照发出哀鸣，兽身开始出现裂痕。
无序法则，同化。余烬屈指一弹，黑雾倒卷回掌心，天照的兽影地炸成光点，你的剑意虽强，终究是借天地之势。
而我...他张开双臂，山坳里突然刮起黑风，能让天地之势，为我所用。
林风的后背贴上了冷汗。
他分明看见，方才天照被同化的瞬间，自己与那剑意凶兽的联系里，竟多了根若有若无的黑丝——像是余烬在他识海里种下了标记。
大地巨神！他低喝一声。
地面轰然开裂，两尊十丈高的土巨人从地脉里拔地而起，巨拳裹挟着山崩之势砸向余烬。
余烬却只是歪了歪头，指尖轻点太阳穴：你以为用数量就能堆死我？他弹了个响指，黑风突然裹住土巨人的脚踝，眨眼间，那两尊庞然大物便像被抽走了筋骨的泥偶，地砸进焦土里，连碎块都被黑雾啃得干干净净。
林风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又唤出藤蔓缠绕、无序之木秋骊、紫色神雷...可不管是什么形态的剑意凶兽，只要触到余烬的黑雾，便如冰雪遇火，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一道紫色神雷炸响时，余烬甚至闭上眼享受般深吸一口气：雷属灵气，比之前的土系鲜得多。
你到底想怎样？林风握紧桃木剑，青玄流光在剑身上凝成实质，杀我立威？
还是单纯取乐？
余烬忽然收敛了笑意。
他迈步走向林风，每一步都在焦土上踩出深坑：我要给你一个机会。他停在林风五步外，银灰瞳孔里翻涌着某种近乎虔诚的狂热，加入无序。
你看——他抬手虚握，山坳里残留的灵气竟自动钻进他掌心的黑雾，这里的灵泉混着鬼气，本是最驳杂的力量。
可在我手里，它们能变成最纯粹的无序之力。
等我吞了断魂池的灵脉...他忽然倾身凑近林风耳畔，整个紫竹镇，都会成为无序的温床。
林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终于明白方才帝云为何对断魂池的灵泉如此渴求——那灵泉里不仅有灵气，更有被鬼族压制了百年的无序因子。
若让余烬同化了灵脉...他不敢再想，喉间泛起血腥味。
你错了。林风后退半步，玄色道袍被黑风吹得猎猎作响，断魂池的灵泉，该用来渡化执念，不是喂饱你的贪婪。他的指尖划过桃木剑的剑纹，眼底青玄色与血色交织，而你...不该存在于这世间。
余烬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他直起身子，歪头打量林风，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玩具：哦？
所以你要杀我？
林风的声音里没有半分犹豫。
他能感觉到境界提升带来的力量在体内奔涌——方才斩大长老残魂时突破的桎梏，此刻正化作锋利的刃，趁你还没完全同化断魂池的灵脉，趁我还能斩断这根黑丝。他抬手指向余烬心口，鬼道，众灭剑。
桃木剑嗡鸣如泣。
一道百丈长的青玄剑气从剑刃迸发，剑尖却凝着一抹诡谲的幽蓝——那是他融合了鬼族轮回道的杀招，专破灵体与法则之身。
余烬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终于收起了玩闹的神情，双手结印，周身黑雾凝成实质铠甲。
可剑气触及铠甲的刹那，那看似坚固的黑雾竟像纸糊的般裂开，剑尖精准点在他心口。
余烬被轰得撞穿三座山包，后背嵌进岩壁里。
他低头看向胸口，三序法则凝聚的身体上，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正冒着黑气。
林风没有停手。
他踏剑而起，第二式已经在酝酿：逍遥，认真剑——
余烬突然笑了。
他伸手抹掉嘴角的黑血，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有点意思...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他的声音里带着兴奋的颤音，来，让我看看，你还有多少手段！
林风的剑尖在半空顿了顿。
他望着余烬重新站起的身影，听着远处断魂池方向传来的灵泉沸腾声，喉间的血腥味更浓了。
他知道，自己必须更快——快过余烬同化灵脉的速度，快过那道裂痕愈合的速度。
青玄剑气与幽蓝鬼火在他周身盘旋，像两头蓄势待发的凶兽。
而余烬的黑雾，正顺着山风，朝着断魂池的方向，缓缓漫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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