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索性将帕子扔到一旁，把容雅抱起来躺在床上，又拉过被子给她掖好。
容雅被他抱在怀里，这怀抱依旧滚烫，可她却感觉的到今时与往日的不同。
往日里进忠的怀抱，是满含着热情而激烈的爱，而今日的拥抱，却带着一丝丝惆怅和低迷的委屈。
皇上将凌云彻施以宫刑，这对凌云彻来说，是惩罚，也是羞辱。相对而言，羞辱要更多一些。
纵使进忠心里清楚，太监是这世上最卑贱的存在。哪怕是如他这般，身披着一层内侍官袍的蟒皮，身体的残缺也依旧是叫人瞧不起的。
在皇上判了凌云彻宫刑之前，宫里的所有太监都出自内务府敬事房。
只要他们从那敬事房里走出来，他们还可以穿上衣服遮挡住这丑陋的身体，假装自己和正常人一样。
他们追求权势，追求金钱，就是为了拼命的想证明自己不比那些男人差。
大多数的太监在踏出敬事房的那一刻，这辈子都没在其他人面前裸露过身体。
就好像有了衣服的遮挡，他们就能骗过自己，他们依旧还是一个正常人。
可今日，皇上下令，让他亲手督办，将凌云彻送入敬事房阉割，这就好像当场甩了他一巴掌，又好似在大庭广众之下，扯了他们这些太监身上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以前他还能骗一骗自己，都是伺候人的奴才，谁又比谁高贵，谁又比谁低贱呢？可今天皇上的这一举动，无疑是在告诉进忠，你们这些太监就是一群让人瞧不起的东西。
他用这种方法来羞辱凌云彻，同样也让进忠知道，在正常人的眼里，他们这些太监，就是一群阴沟里的老鼠，黑暗中的怪物。
只要他们活着，就是最大的屈辱。
进忠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紧紧攥住，不停的揉捏、撕扯，让他疼到连呼吸都越发艰难。
一声压抑的哽咽传进容雅的耳朵，心疼的她红了眼眶。她抱着进忠的腰，轻轻的摩挲着他的后背。
感觉到进忠陷入了自苦，容雅心疼的落了泪。她知道，此刻她无论如何安慰进忠，那语言都无力而苍白。
因此容雅只能身体力行的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有多需要他，他到底有多好，自己如何非他不可。
容雅钻进被子，一个个温柔而充满爱意的吻落在了进忠的身体上，她用嘴唇描绘着进忠身体的每一处。
那湿热的吻，不光落在进忠身体的那道疤上，也落在了进忠心里的那道疤上。
一声哽咽穿透被子钻进容雅的耳朵，“别，那疤很丑！”
可回答进忠的，却是落在那道疤上越发细密的吻。半晌容雅钻出被子面色绯红，她气喘吁吁的看着进忠，那双眼睛温柔的似要滴出水来。
那双眸中的情意将进忠紧紧缠绕，如一张细密的大网，将他紧紧束缚，让他挣不来逃不掉。
可进忠不想挣，也不想逃，面前的容雅就是他的神女，从不嫌弃他的身体，又将他的心从黑暗中打捞出来，放在了阳光下，温暖炽热，连带着让他们他的身体也一寸寸褪去了冰寒。
进忠翻身将容雅压在身下，一个热烈又带着丝丝凶狠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容雅，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你永远都别想离开我！你这辈子都要这么爱我好不好？”
进忠把容雅拢在身下狠狠的疼爱着，就好像下一刻就是世界末日，抵死缠绵。
容雅勾着他的脖子仰起头去亲吻他的唇，“进忠，我爱你啊，我离不开你，若是没有你我就活不成了……”
两个月后，凌云彻终于养好了身子。进忠站在内务府门口瞧着他慢慢走出内务府大门。原本高大强壮的身体变得纤细单薄了许多。
脸上的胡须已经受脱落，面色也越发的苍白，失了血色。
瞧着原本意气风发的三等御前侍卫如今就像一个行尸走肉，眼睛里失去了所有的光，进忠便暗暗叹了口气。
进忠与秦公公寒暄了两句，这才带着人离开内务府。到了僻静无人处，进忠站住脚步，转头看向弓着背的凌云彻。
“凌大人，这是咱家最后一次这么叫你。日后你就是小凌子了，今儿你既然能从内务府活着走出来，就说明你还是惜命的。
以往你是御前侍卫，可如今你是内侍太监。你是如何走到今日这个地步的，咱家想着你也应该心里有数。
如果你还想继续好好活着，那边记住咱家的话。在这宫里，太监是最卑贱的。就算是连掖庭的杂役宫女也是比不上的。
皇上之所以没杀你，归根结底因为什么，你当知道。不要再触怒皇上，日后也离皇后远着些。”
凌云彻眸光闪了闪，他抬眸看向进忠，“进忠公公，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以为你很讨厌我。”
进忠垂了垂眸子，嗤笑一声。“我现在依旧很讨厌你，我以为皇上会杀了你的。”
进忠瞧着他说道。“还有一点你记住，日后你便要自称奴才了。走吧，小凌子。皇后娘娘还等着呢！”
进忠按照皇上的意思，把凌云彻送到了翊坤宫，他踏出翊坤宫的大门儿，便从身后传来皇后压抑又带着后悔的哭声。
进忠垂了眼睛，法子虽恶毒，可到底是杀人诛心了。
凌云彻变成了太监，被送到翊坤宫伺候，皇上自然要去亲眼看一看成果。
听着张卓传的消息说，这一顿晚膳皇上吃的有多难受，进忠便不由得冷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皇后好歹也是他真心喜欢过的人，就冲着皇上能这样去报复皇后，就说明到现在皇上心里依旧有她。
因此看着皇后难受，皇上就真的高兴了吗？不过是换一种法子，继续逼着皇后低头罢了。
从那日起，皇上倒时不时要去翊坤宫逛上一圈儿。要么一起用膳，要么进皇后听戏，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次次都让凌云彻近身伺候。
皇后瞧着皇上，脸上的神情虽是笑着的，可眼里那冰冷一日重似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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