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若雪见状，信心更足，她挺直了脊梁，一字一句地立下军令状！
“父王！”
“请您给儿臣十日时间！”
“十日之内，儿臣必让黄金商路之上，再次响起清脆的驼铃声！”
“必让天狼族的牛羊，换来源源不断的丝绸、茶叶与精盐！”
十天！
好大的口气！
但这份自信，这份魄力，却正是完颜思南最想看到的！
他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眼中闪烁着勃勃野心与智慧光芒的女儿，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良久。
他粗糙的手掌，轻轻地在胡茬上摩挲了一下。
一个字，从他口中吐出。
“好！”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父王，就给你十天时间！”
完颜思南的目光，再次变得深邃而锐利，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记住，这是你第一次向父王，向整个天狼族证明你自己的机会。”
“办好了，黄金商路以后就由你全权负责。”
“但……”
他微微俯下身，凑到女儿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说道。
“十天之后，若是办不成……”
“那为父，可是会很失望的。”
失望。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比任何严厉的惩罚，都让完颜若雪感到压力。
她知道，父王对大哥完颜烈，就是失望了。
而失望的后果，极有可能是被彻底边缘化，永远失去继承汗位的可能！
她绝对，不能让父王失望！
“儿臣，遵命！”
完颜若雪重重叩首，声音无比坚定。
“绝不让父王失望！”
看着女儿那张写满决心的俏脸，完颜思南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那是一种老狼王看到幼狼终于亮出獠牙的欣慰。
他缓缓点了点头，沉声道。
“去吧。”
“整个天狼族的眼睛，都在看着你。”
“儿臣，定不辱命！”
完颜若雪再次叩首，心中激荡着前所未有的豪情。
她缓缓起身，转过身，准备迈出这执掌大权的第一步。
然而，就在她即将踏出大殿门槛的那一刻，身后再次传来了父王那古井无波的声音。
“等等。”
完颜若雪脚步一顿，心中倏然一紧。
她缓缓转过身，重新面向那黄金王座。
“父王还有何吩咐？”
完颜思南的身体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十指交叉，放在腹部，神情看不出喜怒。
他像是忽然想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随口提了一句。
“你大哥那边，为父已经罚他禁足三月，在悔过宫中思过。”
“这段时日，你就专心处理黄金商路的事。”
“不要再去找他了。”
这句话，说得风轻云淡。
就像是父亲在叮嘱女儿，不要去打扰正在被罚站的哥哥。
可这话里话外的深意，却如同一盆冰水，从完颜若雪的头顶瞬间浇下！
她刚刚因为获得权力而有些燥热的心，刹那间，震动！
父王这是……在敲打我！
完颜若雪何等聪慧，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洞悉了完颜思南这番话背后真正的意图！
今天，完颜烈在大殿之上，当着所有王公大臣的面，被父王斥责、禁足！
可谓是颜面尽失，威望扫地！
而自己，却在同一天，临危受命，接手了天狼族最重要的经济命脉——黄金商路！
此消彼长之下，只要自己能在十日之内重启商路，那么，王庭之内，必定会有无数原本属于大哥的势力，转而投向自己的阵营！
到那时，完颜烈将彻底沦为一个笑话！
父王此刻开口，看似是在说家常，实则是在划定一条红线！
一条她绝对不能逾越的红线！
他允许自己夺权，允许自己展现才华，甚至默许自己用计谋将完颜烈拉下马。
但是，他绝不允许自己，对完颜烈赶尽杀绝！
兄妹相残，手足相食！
这是任何一个父亲，任何一个君王，都不愿看到的戏码！
是啊……
自己怎么就忘了呢？
如果父王真的对大哥完颜烈失望透顶，彻底放弃了他……
那么对他的惩罚，就绝不会是这不痛不痒的禁足三月！
而是会直接剥夺他“大王子”的身份！
将他贬为庶人，永世不得踏入天狼族王庭半步！
可父王没有！
他只是下令罚完颜烈禁足了三月。
这一切，都像是在告诉所有人……
他完颜烈，依旧是天狼族的大王子！
依旧是……汗位的继承人之一！
想通了这一层，完颜若雪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一丝丝遗憾与不甘，瞬间便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清醒的认知。
是了。
大哥完颜烈，自出生起，便被立为储君。
二十多年来，他的地位，早已在天狼族根深蒂固。
即便今日他犯下如此大错，想要让父王一瞬间就将他彻底废黜，根本就不现实！
这一刻，完颜若雪对自己的父王，这位草原的雄狮，生出了更深的敬畏。
帝王心术，果然深不可测！
她收敛起所有外露的情绪，再次躬身，声音无比恭顺。
“父王教诲的是。”
“儿臣……知道了。”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丝毫的辩驳。
一句“知道了”，便代表了她全部的态度。
完颜思南看着女儿那瞬间恢复平静的脸庞，浑浊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赞许。
聪明，通透。
一点就明。
这才是他想要的继承人。
“嗯，退下吧。”
他疲惫地挥了挥手。
“儿臣告退。”
完颜若雪再次行礼，这一次，她没有再做任何停留。
转身，迈步，决然而去。
空旷的金顶大殿内，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高高的黄金王座上，完颜思南独自一人，静静地坐着。
他看着女儿那道渐行渐远，却无比挺拔坚毅的背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
久到大殿外的光线，都开始变得昏黄。
他才仿佛自言自语般，缓缓地开了口。
声音很轻，很轻，飘散在这空无一人的大殿之中。
“这孩子……”
“心性，谋略，胆识，无一不缺。”
“行事果决，滴水不漏。”
“危急关头，更能豁得出去，有枭雄之姿。”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满是欣慰。
可紧接着，他话锋一转，那欣慰的神色，又渐渐被一抹深深的忧虑所取代。
“只是……”
他停顿了一下，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黄金座椅的扶手。
“只是……她毕竟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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