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幽若深吸一口气，脸上那标志性的冰冷神情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她向前一步，对着安然端坐的秦泽，竟是深深地拱手，弯腰行了一礼！
这个礼，不是下属对上官的例行公事。
而是发自内心的，对智者的敬服！
“多谢大人教导！”
“幽若……明白了！”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却多了一丝以往从未有过的谦逊与诚恳。
看到幽若这般反应，秦泽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满意的弧度。
很好。
他不怕手下笨。
他最怕的，是那种撞了南墙，把墙撞塌了都不知道回头的犟种。
幽若显然不是。
她是一柄锋利的剑，只需要一个优秀的剑客来引导，就能发挥出最强的威力。
而他秦泽，恰好就是那个最顶尖的剑客。
就在此时，大厅门外，响起了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秒，王凡那肥硕的身影便满脸堆笑地出现在门口，像一个滚动的肉球。
“两位大人！久等了久等了！”
他快步走了进来，脸上那谄媚的笑容，仿佛能挤出油来。
“百兽宴已经备下，就在南林城最好的南星楼！”
“还请两位大人移步，让卑职为您二位接风洗尘！”
听到王凡的话，秦泽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缓缓站起身来。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即将赴宴的不是一个危机四伏的酒局，而是一场轻松惬意的游园会。
“既然王大人如此盛情，那便却之不恭了。”
“有劳王大人，带路吧。”
“是是是！大人请！”
王凡连忙躬身，在前面引路，那姿态，谦卑到了骨子里。
就这样，一行人在数十名黑龙卫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南疆分处，直奔城中最大的酒楼——南星楼。
去往南星楼的路上，王凡极尽地头蛇之能事，唾沫横飞地介绍着这南林城的风土人情。
据他所说，这南星楼原本并不出名，在南林城中大大小小数百家酒楼里，连前十都排不进去。
可就在半年前，南星楼突然换了个神秘的新东家。
这位新东家一出手，便推出了一个名为“百兽宴”的噱头，瞬间引爆了整个南林城。
要知道，南林城虽地处偏远，但却是整个南疆与中原互通有无的唯一枢纽。
南来北往的商队，奇珍异宝的交易，让这座边陲小城汇聚了难以想象的财富。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而有钱人，最好面子。
这“百兽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无所不包，极尽奢华，一顿饭吃下来，动辄上百两雪花银！
对于那些钱多得没处花的富商巨贾而言，这吃的不是饭，是身份，是地位！
一时间，能去南星楼吃上一顿百兽宴，成了整个南林城上流圈子的新风尚。
南星楼，也因此一飞冲天，成了南林城当之无愧的销金窟。
很快，一行人便抵达了南星楼。
只见此楼高有五层，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气派非凡。门口更是车水马龙，往来皆是衣着华贵的富人。
在王凡的引领下，众人直接上了最高层的天字号包厢。
包厢内，更是金碧辉煌，一张巨大的紫檀木圆桌摆在中央，桌上已经琳琅满目地摆上了一些精致的冷盘和果品。
众人落座，听完王凡对南星楼的介绍，秦泽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想不到，这小小的南林城中，居然还有这等趣事。”
听到秦泽的话，王凡立刻收起了脸上的嬉笑，神色一正。
“大人，您可千万不要小瞧了这南林城。”
他的语气，竟是带着几分严肃。
“虽说南林城位于我武朝最南边儿，但正因如此，这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聚。”
“尤其是最近这几个月，城里更是涌进了不少来历不明的江湖人士，一个个都带着兵刃，气息彪悍，绝非善类。”
王凡压低了声音，身体微微前倾，对着秦泽提醒道。
“大人您身份尊贵，若是在城中单独行动，最好还是让卑职安排一队护卫贴身陪同，以防宵小之辈不开眼，惊扰了大人！”
他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是在为秦泽的安全考虑。
秦泽闻言，眼帘微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这只老狐狸，是在提醒自己，这南林城是他的地盘，水深得很，没他这个地头蛇帮忙，自己寸步难行。
同时，也是在变相地试探自己的态度。
秦泽心中明镜似的，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嗯，王大人的提醒，本座记下了。”
“有劳王大人费心。”
听到秦泽这句不咸不淡的道谢，王凡立刻像是受到了莫大的荣宠一般，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敢不敢！”
他连连摆手，肥胖的脸上堆满了惶恐。
“保护大人，乃是卑职的职责所在！是卑职应该做的！”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敲响，一队队身着统一服饰的俏丽侍女，如同穿花蝴蝶般鱼贯而入，开始上菜。
随着第一道热菜——红烧熊掌，被稳稳地端上桌子，那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包厢。
南星楼最负盛名的百兽宴，便正式开始了。
王凡立刻化身为主场的主人，热情地为秦泽介绍着每一道菜的来历和做法，言语风趣，气氛热烈。
秦泽也是八面玲珑，应付自如，不时地举杯与王凡共饮，谈笑风生间，仿佛两人已是相交多年的老友。
只是，相较于如鱼得水的秦泽，一旁的幽若，却显得格格不入。
她本就性子清冷，不喜言辞，更对这种觥筹交错、虚与委蛇的场合毫无兴趣。
她坐在那里，如同一座冰雕，与这包厢内热火朝天的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终于，在三巡酒过之后，幽若霍然起身。
她端起面前的酒杯，对着秦泽微微一颔首。
“秦大人，王大人。”
“卑职连日舟车劳顿，有些乏了，就不在这里打扰两位大人的雅兴了！”
说完，也不等秦泽和王凡反应，她便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
看到幽若要走，王凡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正要假意挽留几句。
秦泽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也好。”
他摆了摆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一路辛苦，是该早些休息。去吧。”
秦泽并未阻拦。
他心里清楚，让幽若这种性子的人，一夜之间就变得跟他一样老于世故，那是不现实的。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今天，她能坐在这里，听完那番话，喝下这杯酒，忍耐到现在，对她而言，就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
对此，秦泽从不强求。
因为他知道，真正的成长，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得到秦泽的允许，幽若再次对着二人行了一礼，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
随着她的离开，包厢内的气氛，似乎变得更加微妙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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