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进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却多了一丝沉稳与坚定。
他没有问“这是不是真的”，也没有去质疑秦泽的动机。
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废话。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不需要那么多弯弯绕绕。
听到魏进这句干脆利落的问话，秦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发自真心的欣赏笑容。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你是个聪明人，我很喜欢。”
秦泽缓缓站起身，踱步到魏进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眼神，就像是在欣赏一件刚刚被自己精心打磨好的工具。
“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必死之事。”
“因为一个死人，对我没有任何价值。”
秦泽的语气很轻松，却让魏进的心头猛地一凛。
“我要你做的，很简单。”
“甚至可以说，是让你重新干回你的老本行。”
老本行？
魏进微微一愣。
他的老本行，就是替罗天霸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脏活，充当他和各方势力之间的联络人。
难道……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魏进的脑海中浮现，让他的心脏再次漏跳了一拍！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秦泽终于揭开了谜底。
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魏进的耳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我要假冒罗天霸，去见森罗廷的副阁主，夜煞。”
“而你，需要作为我的引荐人，全程帮助我，演好这出戏！”
轰！
秦泽的话，如同一道九天神雷，狠狠劈在了魏进的天灵盖上！
让他整个人都懵了！
他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那双刚刚才恢复神采的眼睛里，此刻写满了无与伦比的惊骇与荒谬！
假冒罗天霸？！
去见森罗廷的夜煞？！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秦泽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要假扮罗天霸？！”
疯了！
这个家伙，绝对是疯了！
魏进想过秦泽会让他做的任何事。
可他唯独没有想过，秦泽竟然……要假扮罗天霸！
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了，这是在阎王爷的酒席上掀桌子，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森罗廷是什么地方？
那是盘踞南方，连朝廷都感到棘手的顶尖杀手组织！
而夜煞，作为森罗廷的副阁主，更是心狠手辣、智计过人的代名词！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玩狸猫换太子？
一旦被识破，那下场……魏进甚至不敢去想象！
他敢保证，霸刀宗的“千刀堂”跟森罗廷的手段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的过家家！
一股寒气从魏进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刚刚因为“加入黑龙卫”而燥热起来的身体，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他看着秦泽那张平静得甚至有些过分的脸，喉咙里发出一阵干涩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冷笑。
“呵呵……”
“你知道一旦被识破，会是什么下场吗？”
魏进死死地盯着秦泽，一字一顿地问道，仿佛想从对方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和恐惧。
然而，他失望了。
听到这句几乎是发自灵魂深处的质问，秦泽非但没有半点惧色，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轻声道。
“下场？”
“正是因为我知道被识破的下场，所以我才需要你的配合。”
他的目光落在魏进身上，那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将魏进整个人从里到外看得通通透透。
“森罗廷的人，或许听过罗天霸的名字，但他们，没见过罗天霸的脸。”
“而你，魏进，是霸刀宗内，少数几个负责和森罗廷直接联系的中间人。”
“罗天霸的声音、习惯、口头禅，乃至是一些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小动作，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秦泽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精准地剖析出了整个计划最关键的核心！
“有你的配合，帮我掩饰，替我圆场，我才有七成把握，能骗过那个夜煞！”
秦泽毫不避讳地对着魏进解释道，将自己的弱点和对魏进的作用和盘托出。
这番话，让魏进的心神剧烈震荡！
他不是傻子，他瞬间就明白了秦泽的意图。
这既是解释，也是一种阳谋！
秦泽将两人彻底绑在了一艘船上！
一艘随时可能被惊涛骇浪打翻的贼船！
他成功，自己就能一步登天。
他失败，自己就得跟着陪葬！
听完秦泽的话，魏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烛火摇曳，将他脸上的神情映照得阴晴不定。
他在疯狂地思考！
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思考其中的风险，思考自己到底有多少活命的机会！
片刻之后，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一抹精光。
他没有再纠结于计划的疯狂，而是问出了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
“你的目标是森罗廷？”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
面对魏进的询问，秦泽却笑了。
他摇了摇头，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威严。
“这就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了。”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探究我的目的，而是做出你的选择。”
秦泽踱步到魏进的身前，微微俯身，那双深邃的眸子如同黑夜里的漩涡，要将魏进的灵魂彻底吸进去。
“只要你配合我，完成这次假扮罗天霸的任务。”
“事成之后，我以黑龙卫副指挥使的身份，特许你加入黑龙卫，官拜百户！”
黑龙卫的百户，虽然只是七品，但却手握实权，掌管百人！
对于他这样一个江湖草莽而言，这简直是连做梦都不敢想的高位！
秦泽的声音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如同恶魔的低语，一字一句地腐蚀着魏进最后的理智。
“到时候，你便是朝廷命官，是天子亲军的一员。”
“霸刀宗？罗振山？”
“他们就算知道了你还活着，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动你，就是谋反！”
“你说，这个条件，如何？”
秦泽看着魏进，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循循善诱道。
听到秦泽开出的条件，魏进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他的呼吸，在瞬间变得无比粗重！
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中燃烧起名为“欲望”的熊熊烈火！
成为人上人！
将所有曾经看不起自己的人，都狠狠踩在脚下！
让那个高高在上的宗主罗振山，见到自己都要恭恭敬敬地行礼！
这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荣耀！
可一想到如果秦泽假冒罗天霸被揭穿的后果，那股烈火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一阵后怕。
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
一步走错，便是万劫不复！
魏进的脸上，挣扎、恐惧、贪婪、渴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那张本就狼狈的脸，显得更加扭曲。
似乎是看出了魏进心中天人交战的犹豫，秦泽的眼神蓦地一冷，最后一丝温和也消失不见。
他缓缓直起身子，用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宣判了魏进最后的命运。
“被揭穿，是死。”
“拒绝我，也是死。”
“同样是死路一条，为何不选那条有万分之一希望活下来，甚至能一步登天的路呢？”
“赢了，你就是黑龙卫百户，锦衣玉食，前程似锦。”
“输了，不过是把这条命，提前还给我而已。”
秦泽的话，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刀，斩断了魏进心中的犹豫！
是啊！
他还有得选吗？
从他被擒住的那一刻起，他的命，就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
秦泽给了他两条路，一条是现在就死，一条是去赌一个渺茫的未来！
怎么选，还用得着想吗？！
听到秦泽的话，魏进眼中的犹豫和恐惧，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烈到化不开的疯狂与狠厉！
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江湖中人，谁的骨子里没有三分赌性？谁的身上没有七分狠劲儿？
富贵险中求！
不搏，一辈子都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搏了，就有机会鱼跃龙门，化身为龙！
一旦成功，他魏进，便能脱胎换骨，成为三千黑龙卫中的一员！
到那时，他的人生，将会被彻底改写！
想到这里，魏进猛地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抽干了整个房间的空气，让烛火都为之一暗！
他将心中所有的恐惧、不安、彷徨，都随着这口气，尽数压进了肺腑深处！
下一秒，魏进豁然睁开双眼，那双眸子，亮得吓人！
他抬起头，迎上秦泽那双平静如渊的眼睛，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你最好计划周全，不要拿我的性命开玩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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