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3 皇权
苏虞从冰凉的被窝醒来，才意识到周邑夜间没有回来休息。
正月初二，又叫迎婿日，出嫁的闺女需要带着女婿孩子回娘家给父母长辈拜年。
她起身打了一套拳，换好衣裳，准备用早膳时，周邑终于来了。
周邑解释道：“昨天夜里忙到太晚了，你已经熄灯歇下，便没有回后院，而是在书房歇下了。”
“不用解释，夫妻之间，怎么方便怎么来。”苏虞相信周邑，也不觉得偶尔在书房睡一晚是什么大事。在她看来，睡在书房，和她前世值夜班睡在宿舍其实没有太大区别。
周邑沉默地点了点头，给苏虞舀了一碗红豆粥。
“尝尝，这粥熬的不错。”
“好。”夫妻俩一起用完早餐，便要出发去苏家了。
给苏家的礼物是早就备好的，放在了马车里。去前院的路上，苏虞下意识伸出手去牵丈夫的手。
周邑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她修长纤细的手指上，指节分明，纤秾合度，是一双非常美丽的手。
周邑却下意识想到昨天晚上，就是这双手，捏着刀，手起刀落无比利落地破开了母兔的腹部。那种毫不犹豫的下刀姿态，让他想到了屠夫。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过了身，避开了苏虞的手。
苏虞有些错愕，是她的错觉吗？周邑刚刚……似乎在避着她。
周邑也意识到自己的躲避太过生硬，忙转移注意力道。
“阿虞，这梅花迟迟未开，还以为要枯死了，没想到今天居然蹦出了花骨朵。”
“我摘一朵，给你簪花。”周邑说着，上前摘下一朵红梅，回身簪在了苏虞的鬓间。
簪完花，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牵起了苏虞的手。她的手，柔软而温热，依然是熟悉的感觉。
周邑的心慢慢定了下来：“阿虞，走吧，咱们去给阿父阿母，还有祖父母拜年。”
马车哒哒，很快就抵达了苏家。
另一边，绿萼已经通过特殊的渠道，将苏虞给她的手抄本呈到了皇帝的案前。
“陛下，这是绿萼差人呈上来的。她说，是苏姑娘让她交给陛下的。”见皇帝没有注意到这本手抄书，冯进忠小声提醒道。
其实这书昨天就送了上来，不过在让皇帝看到之前还要再过一道安检的工序。确定书籍安全，没有藏毒，这才能呈送御前。
绿萼？
“拿给我。”
皇帝接过书籍，翻开看了看，才发现这是一本有关女科的医书。
送一本医书过来？
皇帝看着手抄本上略显豪迈的字体，低声道：“既有事，何不见朕亲自说明？”
冯进忠小声提醒：“陛下，无品阶的医士，没有面圣的资格。”还有，苏姑娘选择这样委婉的方式，或许正是为了避开与皇帝见面。
这样想着，冯进忠却很识趣地闭嘴不言。他一个奴才，敢胡言乱语戳皇帝的心窝子，回头还能有个好？
只是，绿萼那丫头，是自己主动暴露的，还是被苏姑娘认出来的？
若是主动暴露，为主子分忧倒也还好，若是被人认出来，业务不精，之后，她估计也不能留在暗卫营了。
皇帝哂笑一声，倒也没有深究。
若要深究，苏虞何曾没有机会给皇帝递话见面？不说眼前这个老东西，就他最近新收做干孙子的那个小太监，不也和苏虞相熟。否则那份器材图纸，是从哪儿来的？
皇帝翻开书，从第一页开始看起，很快就翻到了孕妇那篇。
看到书上特意用红笔标红的部分，皇帝一下子就明白了苏虞想要传递的信息。
营养不良对孕妇及胎儿发育有影响，营养过剩也容易造成难产。在宫里，不存在营养不良的情况，那便只有营养过剩。
吴才人已经由她负责，这些时日也在竭力控制皇嗣的生长速度，听说已经卓有成效，她还让人通过这么隐蔽的方式将这本书呈送至御前，便只能是在提醒他注意另一个孕妇。
想到这里，皇帝道：“太医院是哪位太医负责嵇修容的脉案？”
“回陛下，是钱御医。”
“叫他过来。”
钱御医没多时就来到了福宁殿。
“参见陛下。”
“起来吧。”皇帝挥了挥手，声音温和，“钱卿，今日叫你来就是想问问嵇修容以及皇嗣的情况。”
皇帝往日也经常询问嵇修容的身体情况，钱御医没有多想，仍如往常那般回复：“回陛下，修容的身体很好，皇嗣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皇帝点了点头，声音冷了下来，“那生产时是否能保母子平安？”
“这——”钱御医心里咯噔一下，他下意识抬起头看了皇帝一眼，却又很快低下头，“陛下，妇人生产便如一脚踏入鬼门关，臣实，实在无法预料。”
“好个无法预料！”皇帝怒道，“嵇修容怀胎不足七月，却腹鼓如临盆，这么大的问题，你竟然用一句无法预料便想敷衍过去？”
钱御医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口中哀嚎：“陛下——臣，臣有罪——”
他下意识为自己辩解：“陛下，嵇修容自怀胎后便有些贪食，臣也劝过让她控制饮食，但修容娘娘易饿，总是难以控制食欲。”
皇帝眸光深沉：“这件事为何不上报给朕？”
“脉案里也不曾体现？”
“这——”钱御医有些为难，“臣本来要在脉案里写明的，但修容娘娘再三恳求，不希望臣将这件事写入脉案，说不想让外人知道皇子有一个贪食的母亲。”
“臣犹豫再三，便撤了脉案，而是将这件事报给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统御后宫——”
“够了，钱世达你做事不精，还敢攀扯皇后？”
“臣有罪！”钱御医再次匍匐跪地。真是昏了头了，皇后是一国之母，岂能有谋害皇嗣的嫌疑和污点？
皇后有瑕，影响的不只她一人，还有陛下。更严重的，还会影响皇权的正统性。除非皇帝想废后，否则肉烂了也只能烂在锅里。
“钱世达医术不精，贬为支品级俸医士，三年内不得晋升。”
钱世达苦笑，只能跪地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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