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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步子不快，略微踉跄，消瘦的身体被几条破布遮掩。
说是衣物，其实更像是遮羞布。
他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肉眼可见上面的冻疮。
张角牵着马，默默地跟着他。
望着他那消瘦的背影，张角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在他身上，看见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和自己是如此相像！
如果不是师父的话，恐怕自己早已经饿死或是冻死在某个冰天雪地了吧......
很快，小乞丐走到了一片破烂的建筑群。
这里几乎都是坍塌，无人的废墟。
他艰难地踩在废墟中，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自己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很快，他推开一扇近乎要坍塌的木门。
“哥，你看这是什么！”
一进门，小乞丐兴高采烈地把自己怀里藏着的炊饼拿了出来。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几个饿红了眼的乞丐！
他们一拥而上，拳打脚踢下很快就把炊饼抢走了。
“不！还给我！还给我！”小乞丐拼了命的想要抢回来，然而迎来的却是更猛烈的捶打。
另一边，躺在地上的一个乞丐大声嘶吼，“滚！滚啊！不要打他！”
“不要打他！你们滚啊！”
他躺在地上，双手费力的想要撑起自己的身体。
几番周折都难以做到。
他的双腿被破布遮掩，看这副模样下半身似乎瘫痪了。
很快，几个乞丐抢走了炊饼，一拥而逃。
只留下小乞丐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他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头，泪水不争气地从眼眶中流出。
‘为什么，为什么......’
“阿二，阿二你没事吧？”另一边的乞丐费力的用双手爬着，拖着自己无法动弹的双腿。
“哥，哥，他们把炊饼抢走了，那是我带给你的，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啊，那是我找到的......”看着艰难爬过来的哥哥，他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没事的，没事的，不哭不哭，哥不饿。”他温声细语地安慰着小乞丐，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眼神温柔，没有嫌弃他脏乱打结的头发。
“哎......”
一声叹息。
一道影子笼罩了他们俩。
他们俩同时抬头看去，只见一身着整洁的少年郎一脸悲悯。
......多年后，他们俩望着城下的千军万马，回想起今日，眼中满是决然。
他好像天神下凡，拯救了他们兄弟俩，带给了他们一种名为“生”的希望，更是彻底改变了他们的人生。
如果没有大哥，就没有后来的他们。
为此，他们可以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大贤良师万岁！
——
客栈。
两个小乞丐满眼感激地看着眼前正在熬药的张角。
“你们俩叫什么名字？”张角抬头询问。
最终，张角决定帮他们一把。
他那颗济世救人的心，不允许他袖手旁观。
最重要的一点是，张角真的在小乞丐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或许是为了拯救曾经的自己...
“我叫阿一，他叫阿二。”大乞丐说道。
张角点点头，瞥了眼局促的阿二。
“坐着吧，不用这么拘谨，一会小二会把热水和衣服送上来。”张角道。
阿二局促地看了眼自己哥哥。
“坐吧，谢谢先生。”阿一说道。
阿二坐在一边，冲着张角小声说了句谢谢。
熬药的途中，张角和阿一闲聊，了解他俩的情况。
阿一和阿二并不是亲兄弟，至于他们的父母，从他们自打记事起就没有见过。
他们没有亲人，唯一的亲人老乞丐也在两年前就离他们而去。
从那以后他们俩相依为命。
其实前些年他们俩还能勉强养活自己，靠着乞讨和到处找吃的。
可自从战争爆发后，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后来阿一的双腿更是染上了疾病，变成了一个瘫子。
他们俩生活的重担就落在了阿二的身上。
当得知阿一已经二十岁，阿二已经十七岁时，张角明显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实在是他们俩的身材体型完全看不出来。
又瘦又矮，像一根柴棍一样。
见他们俩神情落寞，张角没有再继续聊下去。
很快小二把热水和衣服都送了进来。
畏畏缩缩的阿二在阿一的鼓励下脱掉身上的碎布，钻进了浴桶内。
‘好温暖啊！’
阿二幸福得闭上了眼睛，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幸福过，从未感受过这种全身心的温暖。
张角只是瞥了眼那边，然后端起熬好的药走到阿一身旁。
“谢谢先生。”阿一端起药毫不犹豫喝下。
掀开双腿上的布，张角仔细看着他的双腿。
他的双腿已经烂了，长满了脓疮，一股令人恶心的臭味在房间内弥漫。
阿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漆黑的脸都多了一抹红晕。
“先生。”他咬着牙。
张角没去看他，收回目光说了句：“你这腿有点严重，要想恢复得花点时间，我需要把你这些腐肉全部清理干净。”
听到自己双腿还能恢复，他激动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先生非但没有嫌弃自己，还要把双腿给自己治好，阿一紧咬着牙关，眼眶不由得多了一抹水雾。
自从老乞丐死后，从没有人对他们这么好过！
“先生，我......”
“把这碗符水喝了先睡会。”张角递给他一碗符水。
阿一接过一口喝下。
紧接着他就陷入了毫无知觉的睡眠中。
张角开始帮他清理双腿的腐肉。
另一边，阿二躲在浴桶中，眨着眼睛望着这一幕，一言不发。
在上阳城待了数日。
底层百姓口中多了一位济世救人的先生，而在士绅豪族的口中则是多了一个愚不可及的蠢货。
居然愿意花自己的钱财去救一些贱民。
现在大汉正在对外战争，社会各阶层都受到了影响，最直观的就是各阶层的利益。
原先大家每日美酒大餐好不痛快，现在汉武帝一声令下，要将万族打服，普天之下莫非汉土！
导致各阶层都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
话是这么说，可究竟有没有勒紧裤腰带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地方上的士绅豪族为了达到上面的要求，又为了不影响自家的利益，不断加重底层百姓的负担。
原本十三的税赋，层层加码之下，来到底层百姓这竟然变成了十七，十八的税赋！
也就是说十亩地，你要上交七亩地、八亩地的粮食！
而且！
不会管你地里到底收了多少粮食，也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每一亩地都恒定了上交的标准。
这也就导致底层百姓辛苦一年，最后可能只够交税。
甚至因为天灾人祸的原因，辛苦一年连交税都不够，还得卖儿卖女，甚至将自己卖给士绅豪族当奴隶，以此来满足需要上交的税赋。
此时出现一个愿意自掏腰包，帮助那些烂命一条的贱民的人，在士绅豪族眼中怎可能不是蠢货。
这年头，难不成还真有圣人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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