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
肖自在不敢相信，但六寂禅师那熟悉的五官，却又震撼着他。
不是，这什么情况？
儿子在武当山当道士，爹跑灵隐寺出家当和尚？
这是要佛道两家通吃？！
六寂禅师一笑，看着肖自在道：“这就是主持说的宝静师弟吧，贫僧六寂，有礼了。”
“呃……”
肖自在脸皮连抖数下，最后还是双手合十还了一礼。
解空大师在两人之间瞄了瞄，咳嗽一下后，说道：“行了，老衲还有不少俗事，宝静啊，你在灵隐寺的这段日子，就跟着六寂吧。”
“师父，这……”
“相信为师，如果六寂都解决不了你的问题，那估计真没人能解决了，张武陵毕竟是道门弟子，未必能帮上你。”解空大师道。
肖自在沉默片刻，最后应了下来，“是，弟子明白了。”
解空大师笑着对六寂禅师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宝闻和尚离开了。
院子里就剩下了六寂和肖自在两人，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肖自在不知道该咋开口，叫叔吧不合适，叫禅师吧，一想到对面是张武陵他爸，就怪怪的。
好在六寂禅师主动开口，扶着扫帚道：“我那孩子最近如何？”
肖自在顿了顿，才道：“很好，在京城哪都通总部，呃……混的不错。”
“哈哈，那小子没跟你说过自家的事吧？”
肖自在摇头：“他从来不说家里的事，我们也没敢乱打听。”
“哈！”六寂禅师笑了一声，摇头道：“这孩子……家里三个就他让人操心，但也最让人放心。”
肖自在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道：“那个……师兄，我想知道，您为什么会来灵隐寺出家？”
六寂禅师道：“你是想问，为何我儿子去当道士，他父亲却跑来当和尚？”
“是很好奇。”
“嗯，我之所以出家，是因为丧偶，说起来我应该比那小子先踏上修行的路。”
六寂禅师伸了伸手，两人来到一旁的石桌坐下。
“武陵他娘很早就离开了，一场车祸，那段时间我极度的痛苦，无论如何也不得解脱，即便是拥有再多的财富，看再多的心理医生，吃再贵的药，身心的痛苦都让我如堕地狱。”
六寂禅师将扫帚放在一旁，语气平缓宁静，从中并不能听出任何痛苦的味道。
“所以，我开始寻求让自己脱离苦海的办法，于是来到了灵隐寺，本来是想为妻子超度办法事，结果却在跟恩师的聊天中，找到了解救之法。”
“所以，在经过一番抉择后，我放弃了俗世的一切，把公司留给了大儿子，第二个女儿也有自己的事业，当时唯一担心的，就是最小的武陵。”
说到这里，六寂禅师脸上终于有了变化，露出了一抹苦笑。
“这小子，天生好斗，从小就喜欢跟人动手，三岁就敢在街上踹那些骑鬼火的少年，四岁就在幼儿园成为一霸，还凭借家中财力，让老师叫他哥……”
“呃，咳咳。”肖自在咳嗽两下，“没想到武陵小时候……这么开朗啊。”
六寂禅师望着肖自在，笑问道：“他是不是打过你？”
肖自在噎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看来是揍过了。”六寂禅师一副了然的表情，看的肖自在眉头一跳，“那小子的事，我也打听了，在哪都通应该没少欺负人吧。”
“其实，武陵也是为了大家好，他一直都在指点大伙儿的修行。”肖自在还是说起了好话。
六寂禅师笑道：“这小子心是不坏，也确实乐于助人，但更多时候嘛，就是找乐子，一旦他觉得有趣，不管这件事有没有意义，他都会去做。”
肖自在好奇道：“难道您以前，没有管他吗？”
“管？”六寂禅师眉毛一动，“我当年决定要出家，这小子就在家里趁我上厕所的时候，拿着他妈妈的灵牌堵门，把我按在马桶上一顿暴揍，要不是他哥哥和姐姐冲出来抱住他，他能把我打进IcU你信不信？”
肖自在听傻了，“这，武陵他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吧……”
“哈，他倒也不是不尊重长辈，就是觉得我当年出家不管家里人了，不负责，说什么‘在家都修不好，还想出家修’‘家人从来不是修行的阻碍，好坏都是上天给出的一份试卷，可以作弊但不可以逃避’等等之类的话。”
六寂禅师摇头一笑：“你敢相信，这是一个几岁孩子能说出来的话？当时他一边打一边骂，我还真差点动摇了。”
肖自在也忍不住微微一笑：“这倒确实像是他的风格和性子。”
“哈哈，他虽然当初这么说我，但后来自己也跑到武当去了，也少跟家里联系，他哥也被他气个半死。”
六寂禅师道：“本来他哥都考虑好了，等他读完大学，就把集团一部分业务给他，还给他在海外买了几套庄园，准备了五十亿，他想自己创业也行。”
肖自在无动于衷，他对钱不感兴趣，而且富豪的世界他不懂。
不过张武陵家里财力雄厚到这种程度，他还是相当意外的。
“其实，我早知道这孩子会走上修行的道路，所以一开始，我是想推荐他去少林的，他不是好武嘛，少林里武僧高手多的是。”
“但这孩子，好像对剃光头很抗拒，而且相比于佛经，他似乎对道经更感兴趣，他最后去了武当，我倒也不意外。”
肖自在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心中却觉得很有意思。
一个富豪之家，父亲出家当了僧人，儿子却跑去当了道士。
一般情况下，如果一个家庭父母信佛，孩子从小耳濡目染，大多也会跟着信一点，哪怕不信，也少有会去信其它的。
那种家庭成员，各个信仰都不一样的，着实比较少见。
幸亏张家只出了一个僧一个道，要是剩下那俩再信点不一样的，那家里的信仰都能开染坊了。
如果真出现这样的情况，这家人得多逆天的气运，才能让天上各方势力在一个家庭里轮流抢弟子？
就在这么聊天的过程中，肖自在也渐渐放松下来，没有一开始那么生疏了。
毕竟两人都有‘张武陵’这个共同话题，而只要有共同话题，关系就可以迅速拉近。
六寂禅师说着以前的糗事，肖自在说着近来的趣事，两人互相交换信息。
而远在京城的张武陵，浑然不知自己的底裤要被扒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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