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说洪振国和李煜在安慰了李碧晨几句之后,就各自去取自己调查的证据,约定取到后好,速速回毕云宫中枢殿,与恩师毕彩云会合
九重天的暮如浓稠的墨汁 泼洒在毕云宫的琉璃瓦顶中,中枢殿的飞檐翘角,被残阳镀上了一层暗金,却掩饰不住殿宇间暗沉的萧杀
洪正国的云辇裹挟着天门关战场上的风沙,率先落在丹墀上,玄色战甲上还凝聚着未干的魔族血迹
他大步走下云辇时,靴底的碎石碾出了清脆的声响。片刻后,李煜的青骢马也踏破暮色而来,她一身月白道袍,沾着八重天的凡尘气息,手中攥着一卷泛黄的卷宗,眉眼间满是疲惫
两人在丹墀上相遇,只是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便朝着在阶前等候的毕彩云走去
毕彩云依旧穿着那件月白色的锦袍,袍角被晚风拂得清扬。她望着两位天主风尘仆仆的模样,微微颔首,“两位一路辛苦,密室已经备好,随我来吧!”
三人并肩踏入中枢殿西侧的偏阁,毕彩云抬手推开书架后的暗门,一道通往地下密室的石阶在昏暗中延伸
青釉莲心灯的光芒从密室深处透出来,伴随着淡淡的墨香与霉味,像是时光沉淀的味道
洪振国和李煜跟随着毕彩云走下台阶,靴底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密室里堆积如山的卷宗,在灯光下泛着泛黄的光泽
案几中央,毕彩云老师早已将所有线索一一摆好。摊开的《天主府支度账册》上,红笔圈出的三笔大额支出,格外刺眼
揉做一团的密信,被小心展平,上面的字迹虽模糊却能辨认
刻着“振煜”二字的青铜令牌静静躺着,令牌上的纹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还有李毕成口述的玄真挑唆之言,被毕彩云用朱砂笔誊写在宣纸上,字字句句都透着阴谋的气息
洪振国走到案前,伸手拿起那本账册,指尖拂过账册上空白的核销栏,指腹因用力而泛白
他刚从天门关战场折返,那里的魔族水泽部,兵甲精良,远非寻常魔族可比,彼时他更疑心有九天之人暗中资助,如今,看着账册上的数字,心中的疑团终于有了答案
“四百万星铢,半数流入魔族的水泽部,半数送往振煜洞天私藏,经办人皆是玄真。”
洪振国的身影带着战场磨砺出的粗粝扎在密室里,“天门关的魔族士兵手中的法器刻着九天工艺,我本以为是从天门关仙兵手中缴获的,现在看来是玄真亲手送过去的
李煜放下手中的卷宗,那是他从一到八重天搜集的玄真党羽的名册,上面密密麻麻的记着百余个名字,遍布各个殿阁的要职
她拿起那封密信,小心翼翼地展开,目光扫过上面蛊惑李毕成造反的言辞,喉结不知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
“我在八重天查到玄真的亲信在各地私设商号,明面上是贩卖法器,实则是为魔族输送物资
“这些商号的启动资金,皆来自天主府的那笔不明的支出。”
毕彩云走到案前,展开一张绘着九天疆域的舆图,指尖落在西荒洲与天门关的位置,划出一道清晰的线
玄真在西荒州私设的转运阵,一头连着镇宇洞天,一头直接通向魔族水族部的老巢
他挑唆必臣造反,便是想借振煜洞天的二百万大军,配合魔族里应外合,颠覆九天秩序
洪振国挠挠头,看着毕彩云和李煜道:“我就不明白,玄真做这一切,难道柳青音洞主和毕成这个大元帅都没有察觉到吗?”
“成儿跟我汇报过,他以九天议事团议事长的身份,以督查九天防务为由,经常出没在洞振煜洞天。”
毕彩云回忆道,“同时,青音姐姐大部分时候都在闭关,而且传送阵设在玄真亲信管辖的地带,自然是很难发现。”
洪振国拿起那枚青铜令牌,掂了掂重量,令牌上的“振煜”二字,烙着掌心
他想起玄真与洞天里那些刻着魔族纹路的法器,眉头皱成了“川”字
“振煜洞天的军备补给,玄真说是天主府调拨,可我与李煜还有师尊都从未下过此令。他借着议事长的名义私自挪用公款,竟是为了养寇自重!”
“不止于此!”毕彩云拿起七份玄真反对双主同治的奏文,纸张因年代久远而微微发脆,上面的字迹却依旧力透纸背
“他七次上书反对你二人分权同治并非守旧,而是怕双主同治后,他的阴谋会被更快的察觉。可是,老天主在禅让前,便已察觉玄真的异动,只是碍于他是两朝元老,就没有轻举妄动。”
李煜沉默片刻,将手中的党羽名册摊在案上。名册上的名字旁,皆标注着各自的职务与玄真的关联
“玄真在九天经营数百年,从上一任的天主在位时,便进入议事团,如今更是门生故吏,遍布朝野
“我在八重天查访时,竟有三位殿阁主官,因不愿与他配合,被他寻找借口罢黜,其势力之深,可见一斑。”
洪振国想起在中枢殿战场上那些悍不畏死的魔族士兵,又想起玄真平日里在朝堂上的温和模样,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这只老狐狸,表面上看起来是鞠躬尽瘁的两朝元老,背地里却是通敌叛国,挑唆内乱,心事竟如此歹毒!”
毕彩云拿起朱砂笔,在舆图上的玄水氏的领地上画了一个圈,玄水氏与魔族水泽部世代有往来,玄真自举,怕是早有预谋
“三年前毕成误杀雷部天兵,撞破的正是他的亲信,与魔族密会,却被他反咬一口,让毕成身陷囹圄,好掩盖自己的罪行!”
三人围坐在案前,对着满室的线索,将所有的疑点一一串联
从四百万星铢的不明之处,到西荒州的私设转运阵;从振煜洞天的魔族法器,到八重天遍布的玄真党羽;从七次反对双主同治的奏文,到挑唆李毕成造反的言辞;从与魔渊密使相会,到查获的墨渊密使信函,千头万绪的线索最终都汇聚到了玄真长老这一个名字上
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的阴谋层层揭开
青釉莲心灯的火苗轻轻跳动,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长长的
密室里,静得只能听见纸张翻动的声响,以及三人略微沉重的呼吸
许久,李煜才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线索虽多,却皆是旁证,玄真的党羽早已将证据销毁,账册上的核销栏空白,密信无实名,转运阵的符文也能狡辩,是他人模仿我们,手中竟没有一份能定他的铁证。”
洪振国也点了点头,指腹敲击着案几,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是两朝元老,在九天的根基太深了,上上任的天主,曾倚重他,上一任天主对他也礼让三分,如今朝堂上近半数的官员都曾受他提携。”
他又沉声说道:“如果是仅凭这些旁证便动他,恐怕会引起朝野的动荡,那些依附他的势力一定会借机作乱,到时候九天将陷入一片内乱。”
毕彩云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晚风卷着夜色涌入密室,带来了远处的钟声
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眸色却愈发坚定,“我何尝不知道他根基深厚,可他通敌叛国,挑唆造反,桩桩件件皆是死罪,如果是任由他继续谋划,九天迟早会落入魔族之手,届时悔之晚矣!”
“恩师所言极是。”李煜站起身,走到毕彩云身边,只是我们如今无铁证在手,如果贸然出手,怕只会是打草惊蛇
“玄真老贼,老奸巨猾,若是让他察觉我们已经掌握的线索,定会提前发难,与魔族的那些老怪物,再一次里应外合!”
洪振国也沉声道:“天门关的魔族近日又在蠢蠢欲动,怕是玄真已经给他们传递了消息,我们如果此时动玄真,魔族定会趁机攻打天门关,到时候九天将腹背受敌。”
毕彩云转过身,走到案前,拿起那枚青铜令牌,眼神锐利如刀
“没有铁证,便去找!振煜洞天的魔族法器,西荒州的转运阵记录,八重天的玄真商号,甚至他与魔族的密谈,总有一处会留下痕迹。”
转而,她用和缓的语气吩咐道:“我们三人分头行动,振国继续守着天门关,同时彻查魔族法器的来源
煜儿深入八重天,揪出玄真的核心党羽,秘密地将他们捉拿归案,逼他们吐出证据
我则留在中枢殿,继续梳理天主府的旧档,同时监视玄真的动向,寻找他的破绽。”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语气斩钉截铁,“玄真虽是磐石,可只要我们找到缝隙,便定能将它撬动,九天的公理,容不得他这般肆意地践踏!”
洪振国和李煜对视一眼,眼中的迷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他们走到案几前,伸手与毕彩云的手交叠在一起,三人的目光交汇,就好似结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我等定不负恩师的所托,定要找到铁证,将玄真绳之以法!”
密室的青釉莲心灯,依旧燃着,灯光下三人再次俯身梳理线索,案几上的舆图、账册、名册在夜色中就好似成了一把把尖刀,直直地指向玄真长老的阴谋
他们知道前路布满荆棘,玄真的势力如参天大树,盘根错节,想要撼动它绝非易事,可他们更清楚,守护九天的安稳,是他们身为天主与代天主的责任,纵使前路艰难,也绝无退缩的道理
就在这时,密室的门被轻轻叩响了三下,外面传来侍官的声音,“代天主,玄真长老求见,说有天门关的战报要面呈。”
三人皆是一愣,洪振国和李煜迅速隐入密室的屏风后,毕彩云整理了一下锦袍,沉声道:“让他在偏殿等候!”
侍官应声离去,密室里再次陷入沉寂
毕彩云走到屏风前,低声道:“玄真此时前来,定是听闻你二人折返,特意来探听虚实的。你们暂且在此等候,我去会会他,看他这只老狐狸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
洪振国和李煜点了点头,毕彩云便转身推开密室的门,缓步走向偏殿
青釉莲心灯的光芒映照着她的背影,孤直的身影却异常坚定
她知道,与玄真的正面交锋从此刻便开始了,而这场交锋不仅是言语的试探,更是意志的较量,她必须稳住阵脚,为寻找铁证争取更多的时间
偏殿的烛火摇曳,玄真长老身着藏青色的锦袍坐在客座上,手中捧着侍官刚刚奉上的那杯热茶,脸上却挂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
毕赛云走到主位坐下,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心中却早已筑起起了一道防线,她知道这场关于九天秩序的整顿,早已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刻
而玄真这只老狐狸,便是横在他们面前的最大障碍,唯有找到铁的证据,才能将他彻底扳倒,还九天一个朗朗乾坤
中书殿的檀香还在梁间袅袅缠绕,却驱不散偏殿雕花窗帘投下的那道阴翳
玄真长老的脚步声,踏在云锦地毯上,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沉得如同压在九天生灵心头的巨石
那是三千年权势诠释出的深远的阴鸷,也是他做贼心虚的惶惶不安,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自己与覆灭的距离
他身着深蓝色的锦袍,袍角绣着繁复的云纹,本该是仙风道骨的装扮,却被他周身散发的浊气,衬得格外虚伪
走到偏殿门前,他刻意整了整衣袍,抬手抚去并不存在的尘埃,声音洪亮却刻意放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恭敬,目光却如鹰隼般扫过殿内的每一处角落
试图捕捉哪怕一丝一毫的异常。“毕云宫掌宫,毕仙子,老夫玄真,特来拜见代天主!”
殿门缓缓推开的瞬间,一股清冽如雪山融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将玄真周身的浊气冲散了几分
毕彩云一袭素白的道袍,缓步走出,发丝如瀑,眉眼间带着看透世事的平和,就好似早已等候多时
她身侧身让玄真入内,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玄真长老,今日怎么有空莅临我毕云宫,莫非是议事团有了新的决议,或是魔渊边界又有异动?”
玄真落座于客座,侍女奉上香茗,氤氲着热气,他却没有端起,而是身体微微前倾,脸上挤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色,眼角的皱纹都好似带着委屈
“仙子说笑了,老夫今日前来,一是许久未见仙子心中挂念,特来探望,二是有件事实在让老夫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想向仙子请教一二。”
“长老,请讲。”毕彩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杯中沉浮的茶叶上,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早已将玄真眼底的闪烁,指尖的微颤,尽收眼底。这么多年的同僚,她太清楚玄真这个老鬼,何时在说谎
玄真此番来毕云宫的目的,十分清楚,可他怎样来撒这个谎呢?客官莫急,下章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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