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在外面跟人打架，今天居然还带着秀娟……”
林有田低声抱怨，春红打不过秀芳并不代表打不过他，直接甩开闺女的手挥着拳头上前，一巴掌扇过去林有田脸都被打偏了。
“你你你！”
他捂着脸一脸不敢置信，家里这么多孩子都在的，居然敢打他？一时之间也挥起手来，春红可不怕他，双手叉腰。
“怎么你还想打我？老娘现在可不怕你，我儿子都长大了，你再打我老娘把你推出去，让你跟你老相好的在一起算了，呸，还老相好，你看得上人家，人家可看不上你！怎么心疼了知道老娘跟老相好打架……”
那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把林海跟田海珠都吓得直接站起来，根本不敢看两个老人的脸色。
林有田平时在家里板着个脸，一直当大家长的角色，春红虽然不时刺他两句，但家里其他人都很尊敬他，结果今天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被他妈扇了一巴掌，大家吓得都愣在原地，就连林秀娟都张大嘴巴没吭声。
“你在胡说什么？等一下你又跟秀芳打架了？”
“对，老娘就是跟她打架了，怎么心疼了？”
以前春红就在家里意味不明说过林有田跟秀芳之间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家里这些孩子都没放在心上，只以为他妈故意编造的。
今天又旧事重提，看着他爸脸上的尴尬，林秀娟脑袋突然开始清明，不会妈说的都是真的吧？怪不得一回来爸就教训她。
也怪不得妈每次只要一遇到跟秀芳婶家有关的事情，就跟炸药桶一样一点就炸。
等他们俩吵起来，林海跟林秀娟夹在中间都不知道该劝谁，最后还是家里孩子跑回来跟说大新闻一样，说了秀芳婶家的事，林有田这才沉默下来。
“……真的？”
“阿爷当然是真的，秀芳奶已经被抬回来了，他们家有好多人在看热闹。”
“还有好多菜！他们肯定吃不完。”
杨景明今天不仅去看热闹，还蹭了两颗糖吃。
说起这种热闹事，他眉飞色舞，形容的惟妙惟肖。
林有田一听沉默下来，他还以为春红在秀芳家这种大好日子跟其他人打架，却没想到是跟她打，更没想到他们家孙子根本没考上。
看到他沉默春红跳的更高，一直质问林有田是不是心疼了。
林海松了一口气，爸妈都一大把年纪了，还为以前这些风流事争风吃醋，他们有胆子说他这个当儿子的都没胆子听。
“秀娟，她把你跟妈打成这样，事情就这么算了？”
以前家里几乎所有人都在秀芳手上吃过亏，就连他自己也被秀芳老太骑在腰上扯了裤子，想到之前的事他就气的牙痒痒。
“哪能就这么算了。”
这次是卖村长面子，再加上村长也给了条件。
秀芳老太这一病可比之前住医院那次严重多了，人躺在床上没有一丝精气神，傻愣愣的，毛大进屋给她倒水也没反应。
村小老师们热热闹闹去报喜，骑着挂着红布的自行车过去，不少人看见了都在议论，莲花村的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村子学校的老师去庆贺其他村的学生考上了。
之前说的祖坟有文脉更是不敢提，大家沉默半天，后来才三五成团议论秀芳老太提前摆酒。
“新媳妇还没娶，满月酒倒是摆上了。”
要不是她大家也不会误会。
不少人都埋怨他们家，毛大躲在家两天后来实在没办法才回副食厂上班，跟他妈一样没了精气神，回去的路上都是飘着的。
刘爱红比她婆婆接受的更晚，秀芳晕过去后被毛大叫人抬回来，都这样了她都不信，一直嚷嚷着不可能，还说要去找老师问清楚。
“是不是把我们阿阳的成绩换了，是不是掉包陷害他？不行，老娘要去查卷子，老娘——”
“妈”
毛大怎么拉都不管用，最后还是一下子沉寂下去的稻阳从屋子跟游魂一样飘出来，定定站在他妈面前。
稻阳以前在家里受宠毋庸置疑，他所拥有的一切在他所接触的所有人当中都是最好的，所以他骄傲甚至自负，他知道为什么家里所有的好资源都属于自己，因为他配得上。
他会是家里的希望。
可是现在这个幻想破灭了，还不是悄无声息而是声势浩大在所有人面前破裂，稻阳遭受的打击比想象中更大。
他恨不得蜷缩成一团不用面对家里人失望的眼神，恨不得消失在这个只需要短短时间任何一点消息都会传遍全村的村子。
只是他没办法，只能躲在家里。
他现在唯一的要求是事情就这样为止，希望妈不要再多纠缠他，不想要更丢脸。
刘爱红盯着儿子，被他的眼神吓住，脑袋也终于清醒不再说话。
到底是疼了十几年的孩子，再多苛责的话也舍不得说出口，只能沉默下来。
稻香躲在厨房捏了一块肥肉丢进嘴巴里，看着外面的闹剧胃口更好，苗苗蹲在她脚边，虽然嘴巴塞的满满的，但眼睛咕噜咕噜转一直盯着外面。
大伯母会不会生气骂人，她会不会把这些肉全拿走？
一大碗肥肉刚在锅上蒸起来，稻香从事情发生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把灶膛里的火拖出来，在事情愈演愈烈，奶被村里人抬回来的时候，锅里的肥肉也蒸好了，直接端出来忍着烫拿筷子夹了一块丢进嘴里尝。
苗苗已经吃了许多猪油渣，家里还有一块腊肉肠，切好还没煮，也直接捏起来丢进嘴巴里，吃的小肚圆圆。
稻香姐把筷子递给她的时候，苗苗只犹豫了一会儿就夹起一大块，吹着气就往嘴巴里塞，太香了都顾不上害怕等会被奶跟大伯母骂。
苗大苗二也在稻香身后踮着脚望着苗苗，稻香一吃完把筷子递给他们，四人就像小老鼠一样围着灶台。
除了一大碗粉蒸肉，还有红烧肉、回锅肉，稻香跟他爸一起去黑市买的肉，自然知道他一下子割了7斤多回来，现在这些肉都在锅上蒸着呢。
“别吃太快，一会儿吃不下，锅里的鸡汤也快炖好了，咱们喝碗鸡汤。”
这么多肉他们一下子全塞进去，居然还吃腻了，还是稻香让苗大到外面拿一些洗好的菜进来丢进汤锅里，把菜烫软吃了解解腻。
稻山看家里乱成一锅粥，不知道该去哪边，最后过来厨房就发现其他人都在大快朵颐。
稻香看见他过来直接把筷子递过去，“吃不吃？”
苗苗特别喜欢刚做好的粉蒸肉，一大碗肉已经吃的就剩下碗底一点，抱着碗递过去。
“稻山哥这个好吃。”
苗大、苗二两个馋猫更是连连点头，嘴里塞着东西连话都说不出来，稻山顿了一下，很快也过来加入。
毛大在屋里嚷嚷着让人倒水，没一个人动弹，最后还是毛二进来端了碗水进去，他看见厨房一片狼藉，家里5个孩子嘴里都还塞着东西，最后没说话直接端水进去。
苗苗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吃肉吃到饱，吃到想吐，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觉得都快胀破了，这才不敢吃，打了个饱嗝。
“……要是下次再做酒席就好了。”
苗大苗二也拼命点头，希望大伯还能再来一次，最好也跟这次一样酒席没办成，剩下的东西就能进他们肚子了。
屋里着急忙慌，毛大生怕他妈气的直接撅过去再也醒不来，刘爱红根本没把婆婆晕倒的事放在心里，还嚷嚷着要去外边找人问清楚，家里乱成一锅粥，跟灶房的气氛天差地别。
最后刘爱红坐在堂屋，把脸埋在手里嗷嗷哭起来，就算再怎么不相信，这个也是事实。
她家阿阳没考上。
她哭的伤心，屋里秀芳老太缓过来后听见堂屋传来的哭声，眼睛一闭，头朝向里也落了几滴泪，毛大沉默着都不知道该去劝谁，最后叹了一口气。
家里两道压抑的哭声传到稻阳耳朵里，他再也待不住，外面也不敢出去，最后躲到三叔家屋子旁边的角落里，蹲在地上。
他还以为奶跟妈知道这次是个乌龙后会把所有责任推到他身上，会指责他，但她们却没说过一句话，稻阳心里更加愧疚，蹲在地上红了眼。
“稻香姐吃不完了……”
稻香也觉得自己吃不下了，怕一会妈出来把肉锁起来不让别人吃，她拿了个大碗把肉挑出来，打算拿到三叔家旁边的窗台上放起来，那地方有棵树很阴凉应该也不会坏。
刚抱着碗出来躲着他屋里的人，就看见稻阳蹲在地上，不由停住脚步。
稻山发现有人过来赶紧把眼泪擦干，稻香把碗往身后藏，应该没发现吧？
既然他站在这儿那碗自然不能放这了，稻香默默往后退，居然发现他眼眶是红的，但不想多问。
稻阳突然开口叫住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失败？”
稻香:“……”
不是这话从何而来？她可从没说过。
“家里的希望都放在我身上，鸡下的每一个蛋都是我吃的，奶还给我买麦乳精，每个月卖肉我都吃……”
稻香:“……”
实在控制不住翻了个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炫耀。
一大碗的肉还滚烫，她都快拿不住了，她可不觉得俩人是什么能谈心的关系，这一次没考上她乐见其成，不会还希望她说什么没关系下次努力鼓励他的话吧？
“是，你是全家的希望。”
“那我让他们失望了，我对不起她们……”
“你是对不起她们。”
稻香斩钉截铁的一句是把他接下来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堵在嘴里，稻阳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还是你觉得——”
说完直接转身离开，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听什么 ，家里其他人还把他当成宝，可舍不得说他一句，稻香本来也不打算说他什么，是他主动撞上来。
反正这是他们的事，乐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对不对得起也是人家的评判，她就是想刺他几句。
把碗重新拿回厨房，现在妈还在家里哭着，应该也顾不上。
苗苗吃饱后坐在院子里抱着肚子，稻香进了堂屋，刘爱红还坐在那哭，看见进来后黑着脸大声呵斥:“死丫头贱骨头，你刚刚死哪去了怎么都见不到人，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敢躲出去，老娘什么都指望不上你！”
稻香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人还是愣着的，过了会直接不客气翻了个白眼，刘爱红看见了直接一点就着。
“你居然还敢瞪我！老娘养你有什么用，死丫头，明年我找个人把你嫁出去，留你在家屁用没有！”
她舍不得骂宝贝儿子，自然把这怒火发泄在稻香身上。
毛大听见了，家里焦头烂额哪都顾不上，更加不会帮稻香说话。
“你妈说的有道理，家里一堆的事你躲到哪儿了？”
“死丫头！刚刚不是让你干活你又推给稻山？整天就知道吃，让你编个席子找这理由找那理由。卖席子的钱还要放自己口袋也不想想家里养你这么多年……”
刘爱红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发泄对象，声音尖锐像讨债的恶鬼，恨不得扑到稻香身上抓着她咬。
在她眼里一点也看不到她面前的是她的女儿，就像话里骂的一样，讨债鬼。
稻香这段时间心已经坚硬了不少，但被他妈用这种眼神这种话对待，还是有些轻微刺痛，眼眶不受控制的红了，最后握紧拳头往厨房走，刘爱红见他居然还敢走，大叫一声上前拖住她的手把人往屋里拖。
“你躲，你躲去哪？”
手腕被尖锐的指甲划过留下一道道伤痕，稻香心一狠直接把她推开。
“你儿子考不上你找他，朝我发再大的火也不能把他送进一高，你不是一直叫着他一定能考上，现在没如愿受不了，凭什么把火发在我身上，不敢找他还是不愿意找他？”
刘爱红被戳破心思手挥起来想打她，稻香直接往下一蹲躲过去，人往厨房跑。
“死丫头，反了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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