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尾。
地下室陷入短暂沉默。
冷白的灯光映得杜辉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愈发锋利。
莫桑林走到角落的咖啡机前，开始研磨咖啡豆，机械嗡嗡声填补了空白。
“我们别站着，坐下慢慢说。”杜辉率先移步沙发前坐下，指尖轻敲扶手，节奏沉稳。
王冬坐下后，突然问道：“大师伯知道你的新身份吗？”
杜辉嘴角扬起，从口袋里摸出香烟。
“老爷子连你父亲假死都不知道，怎会知道我加入组长暗中成立的调查组。”
说着，他将一支烟抛给王冬，打火机“咔嗒”一声窜出火苗，吐出的烟雾在冷光中缓缓升腾。
“原计划是让组长以将军身份现身。但在端掉永生会一个据点时，我们发现了一份他们早期策反名单，梁若楠的名字就在其中……”
“所以，你们就去了南海调查。”王冬打断他的话，说完也点燃香烟。
杜辉眼神陡然锐利：“不错，你在明处交锋时，组长在暗处承受的风险远超你的想象。”
“危险？”王冬抬眼直视杜辉，眼中寒光乍现，“他难道不是潜伏在夜影的内鬼？不是永生会在华夏的最高头目？”
“荒谬！”杜辉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地面投下压迫性的阴影。
他拳头攥得发白，声音却压得极低：
“二十余年的隐姓埋名，他过着比死人还不如的生活，就是为了揪出叛徒和打击永生会！”
王冬沉默片刻，眼中闪过复杂情绪：“林小小说，她见过和我很像的人……”
“我们知道。”杜辉打断了他，坐回沙发，指节抵住太阳穴，“我们分析过林小小所有的供词，她见到的那个人，绝不可能是组长。”
“为什么？”
“时间对不上。”杜辉斩钉截铁，“她说的时间段，组长正带着我在江州执行任务，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南海。”
他忽然前倾身体，目光变得深邃，一字一顿：“冬子，你见过你父亲。这世上你可以怀疑任何人，唯独不能怀疑他。”
地下室的空气因咖啡的苦涩而愈发凝重。
莫桑林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递给王冬和杜辉。
王冬接过咖啡，却没有喝，只是盯着杯中深褐色液体，仿佛里面藏着答案。
“他现在在哪？”他终于开口，嗓音低沉。
“江州。”杜辉啜了一口咖啡，“老爷子去江州就是与组长会合。”
莫桑林开口插话补充道：
“冬哥，杜哥说的都是真的。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老战神还活着……他们的行动轨迹、情报链条，都经得起推敲。”
王冬沉默，猛吸一口烟：“好，就算我父亲不是内鬼……那夜影的高层呢？”
杜辉与莫桑林对视一眼，神色凝重。
“这正是组长最担心的事。”杜辉压低声音，“你是夜影接班人，应该清楚——夜影真正的核心，从来只有老爷子一人。
我们排查了所有情报人员，包括现役的九名行动成员，全部排除嫌疑。”
王冬猛地站起身：“暗刃组呢？查了吗？”
杜辉弹了弹烟灰，也站了起来，嘴角勾笑：
“暗刃组是第一个被查的。你知道规矩——能进暗刃的人，不说祖宗十八代，至少三代底细必须干净。”
王冬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似乎确信了杜辉的话，吸了一口烟后悠悠问道：
“所以，你主动要见我，到底想干什么？”
杜辉目光一凛：“引蛇出洞。”
他走到电子屏幕前，调出一份文件。画面展开，显示出一张京城地图，标注着几个红点。
“‘魂’、‘道’、‘谋’——永生会的三个头目，全部入京。”他指向其中一个红点，“天心国际医院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
王冬眯起眼，烟在指间缓慢燃烧。他已经猜到他的计划——可以说，和他的安排不谋而合。
杜辉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这家医院是张家的产业。要找到那三个人，就得从这里下手……或者说，从张家下手。”
王冬吐出一个烟圈：“所以，你是想让我当诱饵？”
杜辉摇头：“不，你是棋手。行动由你指挥，我回京城就是配合你。”
顿了顿，他声音压低，“另外，组长也希望……能以你夜影接班人的身份，逼出林小小口中的那个人出现。”
王冬沉默良久后，将烟头碾灭在玻璃缸里。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
“照这么说，我现在是行动的最高指挥者？必要时，连大师伯他们……我也能调动？”
杜辉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嘴角微微上扬：“理论上，是的。”
“理论上？”王冬挑眉，眼底闪过锐利。
莫桑林轻咳一声，插话道：“冬哥，老爷子那边……恐怕得你自己去说。”
王冬嗤笑一声，仰头将冷掉的咖啡一饮而尽。苦涩在喉间炸开，却让他头脑异常清醒。
他大步走向电子屏幕，手指划过那几个猩红的标记：
“我父亲隐姓埋名二十年，连大师伯都被蒙在鼓里，反而永生会却先知道了？”
他猛地转身，眼神如刀：“杜叔，如果现役夜影的人都没问题……那你说，这问题会出在哪？”
“滴答——”
咖啡机完成萃取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杜辉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烟雾模糊了他刚毅的轮廓：
“冬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有些人……不在我们的调查权限内。”
他掐灭烟头，声音低沉，“而且有些事……”
“呵，权衡大局？”王冬冷笑，声音像淬了冰，“看来你和上面的人打交道太久，已经忘了夜影为什么存在。”
他忽然抬头，目光如炬：“我要见‘那位’一面。”
他食指向上指了指，这简单的动作却让空气骤然紧绷。
杜辉一怔，目光从王冬身上转到莫桑林僵硬的脸上。
片刻后，他沉声说道：“我会向上汇报。但老人家见不见你，我说了不算。”
“行。”
王冬干脆利落地转身走向出口。
就在上楼梯时，他脚步突然顿住。
没有回头，只有一句轻飘飘的问话：“杜叔，如果我父亲或者我大师伯是内鬼……你会怎么做？”
杜辉的声音斩钉截铁，在密闭空间里激起回音：“我会亲手了结。”
王冬的背影微微一僵，肩线在黑色夹克下绷紧。
最终，他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踏上木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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