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尾。
门开时，卢强低着头快步走进来。
“属下无能。”他单膝跪地，低垂的头颅上青筋暴起，“请大人责罚。”
病房空气骤然凝固。
男人缓步上前，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是倒数计时。
他在卢强面前蹲下，突然伸手捏住对方下巴，强迫他抬头。
“看着我的眼睛。”
这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却让卢强后背窜起一阵寒意。他被迫抬头，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你那一枪，”男人微微偏头，“是手抖还是故意？”
卢强瞳孔骤缩：“是……是王冬他的感知能力……”
“啪！”
一记耳光将卢强掀翻在地。
男人站起身，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曾经的特种兵王，那么短的距离会失手？”
卢强爬起后又跪下：“大人明鉴！我——”
“我不想听什么解释。”男人背着身，抬手制止，“说说杜辉吧。”
“已经确认，他也认出了我。”卢强擦去嘴角血迹，“他以为我二十三年前就死了。”
“呵。”男人突然笑出声，这笑声在密闭病房里显得格外瘆人，“多感人啊，老战友重逢。”
他突然转身，眼中寒光乍现：“以你现在的水准，居然只能和他打个平手？”
卢强喉结剧烈滚动，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在下巴处悬成摇摇欲坠的水珠。
“大人，杜辉他……他的……”
“够了。”男人盯着卢强，再次抬手，“我明白了。”
短暂的沉默后，他转而又问道：“熙悦佳苑那边安排得如何？”
卢强如蒙大赦，连忙答道：“已经按照计划布置好了，只要王冬回去……”
“我要的不是‘只要’。”男人突然旋身，病号服衣摆划出凌厉的弧度，“是万无一失。”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他半边脸庞。
卢强恍惚间竟从那轮廓中看到了王冬的影子，不禁心头一震。
男人走到窗前，手指轻轻敲击着窗玻璃，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卢强神经上。
“年底会议前，必须解决王冬。”他转过身，眼中寒光闪烁，“基因样本或尸体，我至少要看到一样。”
“属下明白！”卢强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颤抖，“绝不会再失手。”
“张元和向天的伤势如何？”
“张元的腿伤需要静养两周，林向天的手腕骨折，已经做了固定。”卢强小心翼翼地回答。
男人轻哼一声：“废物。”
他低头扫了一眼腕表，“天亮前安排他们转移，等你们撤离后，封死地下通道，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
卢强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男人突然叫住他，“杜辉……他认出你时是什么表情？”
卢强身体一僵，犹豫片刻才回答：“他……很震惊，似乎不敢相信我还活着。”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他挥了挥手：“去吧。”
卢强如释重负，快步退出病房。
走廊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射在墙上，直到消失在转角处。
病房内重归寂静。
男人走到镜子前，又缓缓解开病号服的纽扣。
镜中映出他布满伤痕的上身，最新的那道刀伤从左肩斜贯至胸口，伤口边缘还泛着不自然的紫色。
“杜辉……”他轻声呢喃，指尖轻轻抚过那道伤口，“看来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追随他们。”
“老爷。”
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男人没有回头，继续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宋老，您来了。”
一位白发老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病房内，仿佛从阴影中走出。他身着普通灰色正装，面容慈祥，眼神却锐利如鹰。
“卢强那小子，怕是起了二心。”
宋老慢悠悠在病床旁坐下，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朴的烟斗。
男人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您看出来了？”
“他和杜辉的交情不浅，当年算是救过杜辉一命。”宋老点燃烟斗，深深吸了一口，“我一直不明白，您为什么如此重用他。”
“正因如此，他才更有价值。”男人俯瞰着沉睡的京城，“杜辉一定会再找他，或者他会主动找杜辉。”
宋老眯起眼睛，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您是打算……放长线钓大鱼？”
男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永生会那边有什么动静？”
“刚传来消息，年底或者明年会在中东地区挑起一些战争。”宋老吐出一口烟圈，“他们应该是想让全球都乱起来。”
“希伯人……”男人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他们自以为高高在上，能控制一切？以为我和他们合作就会听命于他们。”
他诡谲一笑：“你信不信，照他们这么折腾下去，山姆国都会分崩离析。”
宋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的确会这样。”
烟斗在老人手中转了个圈，话锋一转：“老爷，老朽多嘴问一句，您是不是……对王冬……”
男人猛地转身，眉头微微拧起：“宋老想说什么？”
宋老不慌不忙磕了磕烟斗：“老朽只是觉得，您对王冬父子，本不该……”
“您应该清楚，二十多年前，我话里话外都间接和川仁说过多次。”男人冷冷说道，手指却不自觉攥紧了病号服衣角，“可他一意孤行，直到……”
声音戛然而止。
宋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可是小姐她……”
“够了！”男人厉声打断，“我自有分寸。现在当务之急是军总医院那边，夜影中我们的人已经暴露得差不多了。”
宋老沉默片刻，缓缓起身：“老朽多言了。”
他微微欠身，“我会处理好的，您好好休息。”
男人背对着宋老，肩膀微微颤抖。
直到听见房门关闭的声音，他才慢慢滑坐在床上，将脸埋入双手中。
许久，他从枕头下摸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两男一女三个年轻人。
他指尖轻轻抚过中间那个酷似王冬的女子，眼神复杂难明。
“冬儿……”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别怪我心狠。”
一滴泪水砸在相片上，晕开了那个女子灿烂的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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