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金公馆。
宴霜在女管家的搀扶下,缓缓走进餐厅。
书婉仪和宴澧正坐在餐厅里焦急地等着他们。
两人看到宴霜后,连忙问道:“六弟,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宴霜笑笑,“不碍事,小伤而已。”
女管家隐晦地瞥了书婉仪一眼,那目光中,怨恨一闪而逝。她认为宴霜的伤由书婉仪一手造成,若不是她鼓动宴霜去见那个女人,宴霜不会受伤。因此,女管家内心里十分厌恶书婉仪。
宴霜落座后,女佣们陆续上菜。
书婉仪看着宴霜,欲言又止。
她原本在家里等宴霜和慕幽笛见面的好消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西餐厅枪击案。
她晚上看报纸的时候才听闻宴霜手臂中枪,被送去医院急救,而那个杀人犯梅香中枪身亡。
梅香是慕幽笛所扮,书婉仪再清楚不过,听到梅香中弹身亡,书婉仪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她连忙连夜跑去慕幽笛的住处,发现她已经退房了,她扑了个空。而且据说下午的时候,警察已经去过那个房间调查。
书婉仪这时才知道,自己提议宴霜跟慕幽笛见面,不但害了宴霜中弹,还暴露了慕幽笛的住处,她悔不当初,心里十分内疚。
宴霜察觉到书婉仪的表情,明白她想要问什么,不过他并没有理会。
慕幽笛走了,但他会用自己的办法,不择手段把她留下来,无论如何,他不会放弃挽回慕幽笛。
轰隆隆——
窗外忽然响起雷声阵阵。
宴霜转头看向窗外,目光深沉。
与此同时。
慕幽笛刚回到小旅馆,外面就开始打雷。
她放下箱子,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闪电。不久后,轰隆隆的雷声接踵而至。慕幽笛没想到已经进入秋季,天寒地冻的,竟然还打雷下雨。
她转身回去,开始收拾东西,明天离开小旅馆。
既然决定留下来阻止宴霜跟日本人合作,她就要重新寻找一个稳定的住所,再换一张普通人的脸。
她伸手缓缓抚摸腹部,随着胎儿的月份越来越大,她也不适合长途奔波,最好找个偏僻的地方养胎。
哗哗哗——
这时,窗外下起了大雨,噼噼啪啪地打在窗玻璃上。
慕幽笛打开那只黑皮箱,将衣柜里的衣服取下来,叠好,放进箱子里。
“哐当”一声轻响,一个怀表从衣服口袋里滑落,掉在地板上。
慕幽笛低头一看,那只掉在地上的怀表,正是宴霜送给她的那只,此刻,怀表的盖子被弹开,她也正好看到那张她和宴霜的合影小像。
她愣愣地看着那张小像,想起乡下的小平房,最后想到宴霜和女管家已经结婚,她木然地捡起那只怀表,‘咔嗒’一声,用力合上。
房间寂静,外面雨声渐大,浸湿了漫长的夜。
第二天。
大雨依然在下着,细细密密。
小巷子里,雨水沿着破败的砖墙蜿蜒而下,形成水洼。
李探长撑着伞,小心翼翼地越过水洼,走进窄巷深处,来到一具被雨水冲刷了一夜的尸体旁。
他没想到自己才上任几天,这已经是第三起命案,李探长仰天长叹:果然自己申请到武汉警察局没看黄历吧?
他叹完气,身为警察,依旧还是要兢兢业业查案。
小警员看到李探长,立刻上前汇报情况。
死者是个日本浪人,倒在这巷子的角落里。白色的武士服散开,露出胸膛上紫黑的瘀伤和正中心脏的弹孔。
日本人?
李探长俯身仔细观察死者。
雨水滴在尸体的伤口上,血迹早已被雨水冲刷殆尽。但尸体上那斑斑紫黑色的瘀伤,说明死者生前遭遇了极为猛烈的殴打。
小警员皱着眉头,说:“凶手太凶残了,死者死前被狠狠揍过,肋骨断了三根,浑身瘀伤,手腕脱臼,心脏中弹,这是先折磨再杀人。”
法医用镊子指着死者胸口的弹孔,说:“心脏中弹,致命伤,枪法老练,是专业人干的。”
又是杀手?
李探长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他上任这几天,三起枪击案,都是一枪毙命,都是顶级杀手,难道武汉的顶级杀手已经多到满大街跑了吗?
这时,另一个小警员拿着刀走过来。“报告探长,水洼里找到一把刀。”
李探长看着他手里的刀,猜测这刀是日本浪人的武器,因为刀柄上刻着日文,死者右手虎口有厚茧,是个用刀的老手,不过刀掉在远处,说明他被对方击倒,刀也飞了出去。
凶手不仅枪法精准,拳脚功夫也十分了得。
他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站起身,对几个警员吩咐道:“先走访周边,这么大的动静,总该有人听见什么。”
“是。”几人答道,立刻散开,去走访周边居民。
窄巷两侧是高墙,低矮的民房藏在高墙里,但每家每户的木门紧闭。
小警员敲开第一户人家的门。
一个老妇人从门缝中探出头,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他,苍老的声音问道:“你找谁?”
小警员立刻问她:“老人家,昨晚听到什么声音吗?比如打斗或者枪声。”
“什么?你说什么?”老妇人侧着耳朵大声说:“我听不见,你大点儿声。”
李探长听到动静,连忙走过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小警员对老太太不停地重复,“你昨晚听到什么声音吗?”
最后,老妇人摇摇头,大声说道:“我耳背,什么都听不见。”
小警员无奈,只能去下一家。
只不过,接下来的情况十分诡异,接连几家,回应如出一辙:没听见,没看见,不知道。
李探长见状,皱起眉头。
没一会儿,几个警员走访的小巷子里的所有人家,大家回答大同小异。
就连巷口和周边的店面掌柜,也只是摇头不语。
店员们一边忙活,一边说道:“昨晚雷声大雨大,只听到雷雨声,再说客人少,我们早早就收摊了,什么都没听见。”
小警员顿时泄气。
李探长在一旁看得真切,这些人有所隐瞒。一种诡异的默契弥漫这条小巷,每个人的口供都出奇一致,严丝合缝,仿佛事先排练过。
他撑着伞,环顾四周,那些紧闭的窗户后面,似乎有目光在窥视着他们。
小警员终于回过味来了,低声说,“探长,这事有蹊跷,他们好像在袒护什么人。”
李探长不语,如果周边百姓都在袒护凶手,那么问题恐怕就出在死者身上。
他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吩咐小警员:“查清楚这个日本浪人的背景。”
“是。”小警员立刻转身离开。
这时,另一个小警员急匆匆跑过来,向李探长行礼,“报告探长,日本领事馆来电施压,局长让您限期五天破案。”
李探长疑惑,一个日本浪人中弹,日本领事馆竟然亲自过问,这个死者的身份看来不一般啊。
与此同时。
小旅馆走廊里响起哒哒哒的脚步声。
慕幽笛拎着黑色皮箱,缓缓走出小旅馆。
她此时已经换了一副中年男人的模样,穿着大衣,戴着一顶圆形礼帽,手上还戴着手套。
她走到小旅馆的门口,看着眼前淅淅沥沥的小雨,撑开伞,缓缓走下台阶,往巷子外走去。
身后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她回头看去,就见几名警察正在跟巷子里的居民说着什么。
慕幽笛垂下眼,意识到应该是日本浪人的尸体被发现了,不过,那又怎样。
最后,她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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