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真是奇了。”
陆家老太太如往常一样出来散步，经过亭子时，看见里面出现黎姿的身影，颇感意外。
她脚步一转，就往亭子里走去，身后一大群丫鬟和夫人也立时跟上。
听到一旁传来动静，谭言起身行礼，“祖母，日安。”
老夫人走到近前，拒绝别人的搀扶，拉着黎姿的手坐下，“黎儿，许久不见，你看着精神不错。”
“是，最近想通一些事，精神也好了很多，劳您为我烦心。”
老妇人拍拍她的手，语气愈加轻缓，“之前你整日闷在屋子里，我也不好多说些什么，现下你自己想开了，那就最好不过了。”
这老太君算是这陆府里明事理的人，而谭言坐在这里许久，等的就是她。
“祖母，我想去边疆找夫君。”
这个朝代对未婚女子的要求没那么苛刻，可一旦成婚，女子便成了男人的附庸，只能围绕着夫家打转。
谭言若是不辞而别，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她不在乎名声如何，但黎姿是这个朝代的女子，不得不受这些约束。
不过，听到她的请求，老太太神色带着迟疑，却没有立刻拒绝。
“我知道，战场凶险，但我是武将之后，武功和兵法都略通一二，保命是没有问题的，说不准还能帮上忙。”谭言继续补充，“您也知道，自我嫁进来，就一直与夫君聚少离多，又如何培养感情？”
老夫人要是古板之人，也不会将毫无血亲的陆逊记在陆家族谱上。
思考了片刻后，她开口，“你让我考虑考虑。”
说是考虑，其实已经心中有数。
谭言也明白她的未尽之意，转而说，“那我再厚着脸皮求您一事，我病重之时，母亲一次都未来看过我，我担心家里出事，想回去看看。”
闻言，老太太锐利的眼眸柔和下来，甚至还带上了些许怜惜。
不等谭言再说些什么，老太太率先开口，“我听说，你母亲正在为黎家选继承人，她好像看中了自己母家的一个侄儿。”
算是隐晦的提醒了。
***
黎府门口。
此时，正是闹哄哄的一片。
“我是正经的黎家人，就算嫁了人，也是将军夫人。怎么？你觉得，我这样的身份，进家门只配走侧门？你是哪里买来的下人，怎么这般没有规矩？”
那小厮也不与她硬碰硬，只是解释，“小人不敢做主，这都是主母的吩咐。”
“莫要搬弄是非！母亲怎么可能会这么对我。”谭言的声音不小，周围人听得清楚，而闻讯而来的黎母也听得分明。
急火攻心之下，她踉跄半步，差点摔倒。
“姑姑，小心，”黎母旁边有一男子赶紧上前扶住她。
谭言脸色疑惑，表现得并不认识他，“你是？”
男子微微抬起胸膛，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我名为景伟，按照辈分，你该唤我一声二表哥。”
“哼，”谭言冷笑。
黎母没时间去陆府看望病重的独女，倒是有时间在这和什么二表哥打好关系。
“表哥？家里每逢有大事，从未见过母亲娘家人，我一直以为母亲无得力的母家，为怕她伤心，我也从没问过。”
景伟即便心中不忿，但也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
之前，黎家不管有何事，景家确实从不参与。
毕竟，景家自认清流，担心被人说“上门打秋风”，平日里并不与富裕的黎家来往。直到黎姿出嫁，黎府只剩黎母一人，而她又有意挑选新的继承人，景家这才打着“解忧”的名义，重新凑了上来。
景伟心里觉得尴尬，面上依旧挤出微笑。
“表妹不认得我们也不奇怪，之前黎家势大，担心别人说景家攀附才没有过来拜访。最近，家里只剩姑姑，父亲母亲便让我过来陪陪她。”
谭言点点头，面上无甚表情。“既然如此，便谢谢表哥一家了。既然我回来了，把母亲交给我就行，表哥就无需担忧了。”
“但是，姑姑……”
“表哥，你是景家的顶梁柱，黎家再好，你也得回去支撑门楣不是。”
不等景伟开口拒绝，谭言对着老夫人派给她的侍卫说，“护送二表哥离开，顺便告诉景家人，我们黎家就算找继承人，也不会从景家找。”
这里的围观群众不少，上门的又是陆府的侍卫，像景家这么要脸面的家族，以后估计也不敢凑上来了。
“是，夫人！”
得到谭言的命令后，立刻有两名侍卫站了出来，客气地将景伟“请”走。
至于黎母，谭言一个暗示，身后的两位婢女便搀扶着她进门。
她倒是想挣扎，但这两个姑娘的力气大得很。
一众人落座后，谭言看着满脸愤怒的黎母，陷入了纠结。
“你说，我该如何对你呢？”
黎父意外身故后，黎母出于私心草草将黎姿嫁了出去，等女儿成亲后，更是单方面断了双方的关系。说实话，她肯定爱过自己的女儿，只是在现实面前，她的爱不再那么纯粹。
在这种情况下，身为外人的谭言能替黎姿赶走觊觎的豺狼，却不能替她处置生身母亲。
“想那么多干什么，直接一刀斩了，不就好了吗？”谭言犹豫之时，身后有人如此说。
下一秒，另一个婢女就拦住了“她”的话头，“你愈发没有规矩了，小姐在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黎母也不恼她们，只是对着谭言兴师问罪，“我是你母亲，你胆敢这样对我？”
“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谭言突然站起身靠近她，黎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神色从愤怒变得慌张，太怪了太怪了，这一点都不像她那个乖巧听话的女儿。
突然，一道金光打入了她的额头。当下，黎母的表情就变得呆愣起来。
“从今天起，黎府闭门谢客。在黎姿回来前，你只管在佛堂清修，不准再提找继承人的事儿，知道了吗？”
黎母乖乖点头，“知道了。”
“好了，现在去安排吧。”
“是。”
她既然来了，就好人做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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