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四日,大多数领导赶回蒙达。
两办以微信短信的形式把任务分解到个人,大家分头下乡。
作为领导者,不可能面面俱到,我只抓重点。
我打了一个电话给隆书记,然后叫上分管工业交通的李谦直奔中营。
我们只开了一辆车,去看【双利大桥】。别的地方发个指示,人人照做。这座大桥由省建工集团第三公司负责承建。
他们不属我管,不一定听话。
我就没叫中营的同志一起去,但打了一个电话给四水孟书记。说了自己的顾虑——怕下大雨涨大水。要与三公司商量暂时停工。
孟书记说:“最近调整孙小波管交通,你们是老熟人,我通知她过来。”
上午九点,我们到达座湾村。孙小波也赶到了对岸。
大桥指挥部设在我们这边,她便坐快艇过来。见了面,我给李谦、孙小波互相作了介绍。然后,又跟孙小波交了底。说这个地方要特别注意安全工作。
她笑道:“我相信专员,你是个有主见的人。”
早已接到电话的指挥部聂总在下面大坪迎接我们。
指挥部设在一栋临时建筑里,他们搞完工程就要撤走,所以住的是那种架子屋——用钢筋搭建框架,铺上木板,铺上石棉瓦,就算办公楼。
他和李谦是老熟人,我只向他介绍了孙小波。
聂总笑道:“哦,换了人,以前是黎市长。”
孙小波说:“他现在是市委秘书长了。”
上楼之后,坐下,工作人员上茶之后。
我打个开场白:“聂总,本来想打个电话给你就行,但好久没来,也想来看看。建设速度还蛮快啊。”
他说:“得益于今年的天气好,我建起桥来,没有碰到过这么好的天气,你们也看到了,这条河的水位现在非常低。”
我笑道:“我们两个正是为了这个事而来的,天气预报就6号就有雨。”
聂总挥挥手:“一点雨没关系,我这个桥蹾还怕雨?十二级台风都不怕,两位领导,建筑质量,你们只管放心,我可以写个【包】字。”
“聂总,不是怀疑你的质量,就是这场雨会很大,是风助雨,工人施工很不安全。”
聂总说:“天气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我们也知道6号确实有雨,但小雨没关系。”
我板起脸,严肃道:“聂总,我也不是真来看进度,而是专门来叮嘱你们,一定要认真对待。为什么呢,现在还是高温,6号就会突然降温。这点很特别。
蒙达地处山区,就是神仙也报不准它的天气。大风大雨说来就来,大桥确实是风吹不倒,雨打不垮。但你们的技术员,工人,一掉到一两个到河里,你负责吗?到时候,不要说我们没有提醒你。”
李谦也语气很重地说:
“聂总,虽然你不属于郝专员、孙市长管,但万一发生安全事故,我们地方也有责任啊。死了人就是大事。
我知道工人多半是本地的。出了事当地人要来阻工,到时也要我们地方政府来处理嘛。如果你不听,我们就不会来处理。
一件很简单的事,停一两天工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顿时吓了一跳。这些民工确实是本地的,两个地方政府不来处理,他等于抛到岸上的一条鱼,挣扎无用。
他忙问:“5号就要停工?”
我说:“对。立即、马上、无条件地停工。就算我们气象部门预估错了,停一两天工对你没有影响。
我们连索洞风景区都要关闭。索洞天天赚钱。也是因为那儿有一条河。如果没有河,大家进洞参观,一点问题也没有。”
聂总听我这么一说,笑道:“那按照专员的办,我们5号下午就停工。”
我说:“你叫人马上写一份【检查记录】,说明我和孙市长到这儿检查过,我们都签个字,你复印两份给我们。
如果你不执行,出了事,我们两地领导不会出面给你来处理矛盾纠纷的。”
他叫了一名工作人员取来纸笔,亲自写了一份情况实录,上写:
“十月四日,蒙达行署专员郝晓东、副专员李谦,四水市政府副市长孙晓波到我地视察,要求在5号下午停工,视其天气情况再复工。”
然后,我们四人在上面签字。
工作人员复印两份交给我和孙晓波。
聂总留我们吃饭。我说:“事多,除了你这儿,我还有好几个地方要检查。”
他有些不高兴,送到下面地坪,扬扬手,没有远送。
我把孙小波送到河边,说道:
“我本来就要陪你看索洞,但还有几个地方要跑一跑。这次就不邀你看了,下次桥通了,我要把四水所有的朋友都接过来看看。”
她笑道:“有的是机会。你认为这次风雨一定很大吗?”
我说:“不管大不大,修桥是一定要注意。现在没铺桥面,本来很危险,如果刮大风就更危险,再说河上有船,风大雨大就会翻。
毕竟今年气候反常,回去后,你跟孟书记也说说。”
她说:“好,等会我就打电话给他。”
两人分手,就地作别。
下一站,索洞。
我打了一个电话给吉春。
她说:“我正在这边开会,您过来吧,我们还请您强调一番。”
这时,肖逸打来电话,说已经赶回来了。
我说:“你找赵欣了解情况,两个人到春和、景秀两条街找老板们开会。基建从5号下午停止。还到曲总的茶园看看,一切以安全为主。”
接完这个电话,我们就往索洞赶。
11点半,赶到泰营办事处,魏总和吉春出来迎接我们。
他们把我们引进会议室,乡干部,办事处的干部都在。
吉春说:“下面我们欢迎郝专员讲话。”
台下掌声一片。我很严厉地望了台一眼:
“我只讲三句话。
第一句话,安全是最好的信誉。是金钱买不来的口碑。停它几天不会死人。但真的死了人,就是要停上不知多少天。
第二句话,欺山莫欺水,从山上滚下来不一定死人,掉到河里也不一定死人,但是,大风大浪,就一定会死人。
第三句话,我以前反对修过河索道,现在赞成。毕竟有些天气,索道比坐船安全。
所以,停运是一个前瞻性的决策,就算地委行署决策错了,也不会出问题,不影响大局。但是,万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就说这么多。”
台下掌声稀稀拉拉。因为有些人觉得我说得有点过分。省气象台也没有发出大风大雨的警报。
在办事处吃饭后,我们就打道回府。
驶离索洞,我对司机虞平说:“去后营县香叶村。”
李谦说:“后营应该没有问题吧?”
我说:“上次我在那里看烟叶,有户农民住在窑洞里,当时县乡村都表态,一定帮他修建新房子。我要去看看到底修没修。
如果没修,窑洞垮了,埋几个人到里面,他们几个人不当这个官是小事。人们群众会骂政府啊。说我们说话放屁。”
李谦吐了一下舌头,说:“您工作真过细。”
我说:“想当好领导,其实很简单,就是少许诺,多检查。言必行,信必果。布置任务就是要检查验收。做好了,表扬。没做好,处分。”
在没有通知县乡村的情况下,我们直奔香叶村。
到了那儿,我的天,老汉还住在那个窑洞。
我当然就打电话给县委书记柳明轩:
“你这个县委书记不要当了。”
他吓得六神无主,问道:“专员,什么事?专员……”
我说:“住窑洞的仍然没搬,多久了啊?你还是一个共产党员吗?”
他说:“专员,你听我解释。”
我把手机一关,对李谦说:“走。”
一路上,谁也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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