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赵小可时,她正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抹眼泪,手里紧紧攥着录取通知书。曹厂长把信封递给她,安慰她说:
“丫头!别再抹眼泪啦!这是六千块学费,你大哥让我给你办理凑上的学费,还有我给你两百块路费和零花钱,赶紧收拾东西,去报到上学吧!别耽误了时间。”
小可愣住了,接过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的钱,让她瞬间破涕为笑,对着曹厂长深深鞠了一躬说:
“曹厂长!谢谢您!谢谢您!我一定好好上学,将来报答您和我大哥!”
她千恩万谢后,背着早已收拾好的行李,脚步轻快地朝着车站走去,阳光洒在她身上,像是为她的未来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县医院的走廊里还飘着消毒水的味道,曹厂长迈着沉稳的步子走来,深蓝色的工装外套上还沾着些许工厂的灰尘——刚从塑料厂赶回来,他连口气都没顾上喘,就径直往山娃的病房走去。
推开病房门,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在床头,山娃半靠在枕头上,脸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蜡黄,眼窝有些深陷。荣荣正拿着毛巾给他擦手,见曹厂长进来,连忙起身让座,然后,微笑着对曹厂长说:
“曹厂长!您来啦!您和山娃说话吧,我去打壶热水。”说着,拿着暖壶去打水了。
曹厂长点点头,看了看刘荣荣已经离开房间,就关切地喊道:
“老弟呀!”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爽朗,驱散了病房里的沉闷,他走到病床边,伸出厚实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山娃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透着让人安心的沉稳,笑着说:
“你托我办的事妥当了!小可那丫头拿着学费,已经安安稳稳去财校报到了,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山娃的眼睛瞬间亮了些,脸上的愁容散去大半,嘴角勉强牵起一丝笑意,感谢说:
“那就好……那就好……谢谢曹厂长!辛苦您了。”
他声音还有些沙哑,说话时牵扯到腹部,又有些疼痛,忍不住皱了皱眉。山娃听说曹厂长已经把钱交给小可,终于松了口气,胸口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他靠在床头,望着窗外的天空,心里默默念叨:
“小可,好好上学,大哥再难,也会供你读完书。”
只是这样默念着,一阵熟悉的疼痛又涌上心口,他皱了皱眉,却嘴角却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曹厂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看到山娃那痛苦的表情,语气沉了下来说: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病?这几天看着也没见好转,刚才我跟主治的王医师聊了聊,他心里也没十足的把握。”
他顿了顿,看着山娃担忧的眼神,继续说道:
“王医师提议,拿着你的ct报告和化验结果,让你去北京的北大医院看看。他那儿有个同学,叫邢陌入,是副院长,医术相当高明,让他给你拿个稳妥的治疗方案。”
山娃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窗外——住院这几天,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厂里的事:承包兼并服装厂的起死回生问题;塑料厂车间的生产线、库房的原材料、还有工人们等着结算的工资,桩桩件件都压在他心上。想到这些,他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几分急切道:
“也好!赶紧治愈了好上班,厂里一大堆事呢,都亟待处理解决,不能再耽误了。”
曹厂长见状,立刻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按了几下,拨通了佟百优的电话,语气干脆利落带着命令的口吻说:
“百优!立刻马上!把桑塔纳轿车开到县医院来,送王医生和山娃老弟去北京北大医院,路上开稳点,别耽误时间!”
挂了电话,荣荣已经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东西,把ct扫描片小心地装进专用的塑料袋里,又将化验结果和病历本一一整理好放进包里。她扶着山娃慢慢起身,山娃一手捂着腹部,脚步有些虚浮,每走一步都显得格外吃力,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荣荣连忙扶紧了他,轻声叮嘱:
“慢点!别着急!小心脚下绊倒。”
走出病房,看到王医生已经在走廊里等候,他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文件夹,脸上带着专业而温和的神情。山娃冲他感谢地说:
“谢谢王大夫!麻烦您还要跟着跑一趟!”
“别客气!咱们一起去见见我的老同学,听听他的意见!”王医生说着,几人来到医院门口等候,没过多久,一辆红色的桑塔纳轿车就稳稳地停在了面前,佟师傅摇下车窗,朝着几人挥了挥手。
荣荣搀扶着山娃上了后座,王医生坐在副驾驶座上,顺手把文件夹放在腿上。曹厂长站在医院大门口,也向他们挥手告别。佟师傅熟练地发动了汽车引擎,轮胎碾过地面,向着北京方向驶去。
车窗外的景色渐渐向后退去,起初还是县城熟悉的街道,后来渐渐变成了开阔的公路,两旁的白杨树挺拔而立,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山娃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休息,腹部的隐痛时不时传来,让他难以安睡。荣荣坐在一旁,紧紧握着他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着无声的安慰。她看着丈夫憔悴的模样,心里像被揪着一样疼,默默祈祷着这次北京之行能有好的结果。
王医生偶尔会和佟师傅聊几句路况,大多时候则是看着窗外,眉头微蹙,似乎在琢磨着山娃的病情。佟师傅开得很稳,尽量避开颠簸的路段,发动机的轰鸣声平稳而有节奏。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中午时分,轿车终于驶入了北京城区。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但几人都没心思欣赏,只盼着能早点到达北大医院。
当车子稳稳地停在北大医院门口时,王医生率先下车,领着山娃和刘荣荣直奔住院部。因为事先打过招呼,又是老同学亲自接待,给他们一路开了绿灯,不用挂号,也不用排队,直接就进了邢陌入副院长的办公室。
邢副院长约莫五十岁年纪,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神情沉稳,眼神锐利而温和。他和王医生寒暄了几句,便立刻切入正题,接过刘荣荣递过来山娃的ct扫描片,对着灯光仔细查看,又拿起化验报告和病历本,逐字逐句地研读了一番,时而点头,时而皱眉,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
山娃和荣荣坐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地看着邢副院长的神情,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一样,怦怦直跳。荣荣的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有些发白。
过了好一会儿,邢副院长放下手里的ct扫描片和报告,抬眼看着山娃,语气平和地说道:
“你得的确实是肝内胆管结石,属于泥沙型的肝内胆管结石。”
他说着,站起身,走到墙边的人体解剖图前,指着肝脏和胆管的位置解释道:
“你看!人们肝脏里的胆管,就像一棵大树:枝细胆管汇集成左肝管和右肝管,就像大树的两个树杈;然后再汇集到胆总管,胆总管就像一棵树干;胆总管又连接胆囊,最下端连接直肠肠道。而胆囊呢,就像是一个储存胆汁的库房,胆汁多了,就存起来浓缩,少了就自动释放补充。”
他顿了顿,继续解释着说道:
“胆汁是肝脏造血代谢后的垃圾产物,看似是废弃物,却有助消化的功能,也算是废物利用了。针对你的体质来说,枝细胆管里产生了泥沙型结石沉积,到了左、右肝管,或到了胆总管里,又因为胆管有些地方狭窄,形成了胆色素性的结块结石嵌顿,堵塞了胆汁的排泄通道。这样一来,胆汁就会反流,全身就会出现黄疸、呕吐的症状,炎症还会引起发烧,一旦结石嵌顿严重,就会剧痛不止。”
邢副院长拿起ct片,再次递到山娃面前,指着片子说:
“从片子上能清楚地看到,你的胆囊里也堆积了不少胆色素型结石,就像炉灰渣一样松散。还有的人,得的是一种胆固醇型结石,像河卵石似的,坚硬光滑。你体内的主要是泥沙型和胆色素型的结石。这么说,你听明白了吗?”
山娃和妻子荣荣都用力点了点头,山娃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着急地追问道:
“邢院长!那这病?怎么才能彻底治愈呢?我们都想听听您的意见。”
邢副院长坐回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思了片刻,神色变得郑重而认真,语重心长地说:
“有两个方案供你们选择。第一个是手术治疗,把胆囊摘除,这样能去掉胆囊里的结石,免得结石来回活动,避免它再次嵌顿,不过这种方法不能彻底根治,后续还有可能出现胆总管或左右肝管堵塞嵌顿的情况,但概率会大大降低。”
他看了看山娃和荣荣,想了想,继续说道:
“如果选择手术,你们可以回到当地医院去做,我们医院可以派专家过去协助主刀,效果是一样的,还能减少手术和住院费用,你们家属陪护也方便。
第二个方案是保守治疗,现在有中药排石和激光碎石的方法,但这两种方法都还在尝试阶段,疗效因人而异,不敢保证能彻底清除结石,治疗过程也比较漫长。”
王医生这时插了话,语气诚恳道:
“谢谢老同学了,说得这么详细。我们是开车来的,暂时先回去,让病人和家属好好商量一下,选择合适的治疗方案。如果决定手术,您要是有时间,还请尽量过去主刀协助一下,我们随时跟您联系!”
山娃和荣荣连忙站起身,对着邢副院长连连道谢:
“谢谢邢院长,麻烦您了!”
刘荣荣也随着山娃,感激的说:
“真是太感谢您了,给我们指了明路!说清了治疗办法”
邢副院长摆了摆手,温和地说道:
“不用客气,治病救人是我们的本分和责任。你们回去好好考虑,有任何问题随时打电话给我。”说着,撕下一块便签纸,给山娃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他们告别了邢副院长,几人走出北大医院,中午的阳光有些刺眼,荣荣下意识地给山娃挡了挡。佟师傅已经把轿车,停在了北大医院的大门口,几人上车后,便朝着返回兴隆县的方向驶去。
回程的路似乎比去时更显漫长,山娃靠在座椅上,心里反复琢磨着两种治疗方案,荣荣坐在一旁,轻轻握着他的手,两人都陷入了沉思,车厢里一片安静,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伴随着一路的风景,向着远方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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