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见完何再道， 正准备让鲁师爷把那个苏北粮管处的书办带回来问话。
鲁师爷却过来说：“大人，你想听官面上的回答，还是真实的回答？”
张伟：“当然是真实的回答了。”
鲁师爷：“那请大人容我先卖个关子，大人你先换身衣服跟我来，还有大人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鲁师爷让张伟换了常服后，就带着张伟和周师爷，龙五去了离布政司衙门一里路远的一个小酒楼。
一行人进了酒楼后，鲁师爷带着众人来到了一个秀才模样的中年人身边坐下。
中年人看样子已经喝了不少酒，开口就满嘴酒气的说道：“鲁老哥，你怎么走开那么久。
害得老板以为你人跑了，不肯给我上酒了。”
他说着用斜着眼打量了张伟等人一番，
继续跟鲁师爷说：“这就是你说的你的东家？看上去也不像做粮食买卖的人啊。“
鲁师爷在中年人旁边座下来，并掏出一分银子道：“小二，来给我王老哥再上半斤好酒，一盘花生米，两样下酒菜。”
旁边本来一脸不耐烦的小二一看到银子立马客气起来：“客官，你稍等呢。”
不到一会小二就把酒菜都端了过来：“客房，你慢用。”
这位王姓书办等酒菜都上齐了才说：“鲁老哥，这些人怎么称呼啊。”
鲁师爷这才不紧不慢的指着张伟说：“这是我们商行的少东家，张少爷，他身边这两位是管家和护卫。”
说完鲁师爷转过来对张伟使了一个眼色说：“少东家，这位就是小人跟你介绍王官人。
王官人在苏北粮管处当差多年，您有什么和粮食相关的问题尽管问王官人。
王官人对官府粮仓的管理中的各种种种门道，那可是门清的很。”
张伟会意的开口道：“王官人，本人家里祖上几代都是在湖广做生意。
本公子想来苏北开发一下业务，听说苏北粮管处最近有一批陈粮要处理，特意向您来请教一下这里面的门道。
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感谢费！”
张伟知道三大仓每到年底都会换下一批陈粮，开年再购入一批新粮来填补库存，所以才有此一说。
王姓书办：“张公子好财力啊，竟然敢打年底陈粮的主意，张公子知道官仓的一批陈粮有多少吗？”
张伟：“听这方面的前辈说起过，一批陈粮大概在十万石至十二万石左右。大概要准备两到三万两银子。”
这个是张伟根据三大仓的存粮估算的，三大仓正常年份的的储存粮在五十到六十万石。
一般一次处理陈粮大概是总库存的二成，也就是十万石至十二万石左右万石左右。
听到这话，王姓书办这下终于放下了心里的轻视，开始认真起来说：“看样子张公子是真心想做这单生意的，那我老王就来讲讲这里面的门道。”
不认真不行啊，毕竟这里他自己可能会挣到不菲的感谢费。
“张少爷，你们想做这个生意，找的是谁的门路，关系硬不硬？
盯着这份买卖的可有不少商家呢。“
张伟：“不瞒王老哥，苏北布政司的张参政张伟，在下见面要叫一声堂兄，没有我堂兄在这里，我也不敢来此做生意啊。“
一番交谈下来，双方都换了称呼。
王姓书办：“失敬失敬，张公子居然有此关系，只要张大人一句话，这买卖就成了一半了。“
张伟：”哦？这还有一半在哪里？“
王姓书办：“这另一半自然在现任的仓大使李大人和张公子的出家了。“
张伟：”这去李大人那里打点我们省得，这出价是怎么回事呢？”
王姓书办：”我们三大仓每次处理陈粮都有很多商行过来竞价。
这明面上自然是价高者得了，这里谁的价高自然是由李大人自己宣布的。
但事后布政司和督察院的大人都会来复查，所以出价报太低了也不行。
就算你把仓大使李大人给喂饱了，出价太低他也不敢卖给你。“
张伟：”这个正是张某要请教王老哥的，一般出价在多少合适。“
王姓书办：“据某的观察，一般要出到市价的七成以上才能成交。“
张伟计算了一下说道：”那只有三成左右的利润，还要除去各种花费，实际上也赚不了多少钱啊。“
王姓书办：“那一趟也是好几千两的利润了。
更何况你们商人有渠道，可以运到缺粮的地方去卖。
那就不是这苏北的这个价了，再说了，粮仓的生意好挣的很，只要你把关系打好，以后粮仓来钱的地方多了去。“
王姓书办听张伟的意思有点嫌弃利润低，不想干了，赶紧出言安慰张伟道。
张伟打了个眼神给鲁师爷，鲁师爷又给王姓书办敬了一杯酒问：”王老哥，这粮仓都有那些挣钱的门路啊，你再讲讲，我们也开开眼界。“
说着又塞了几分碎银子给王书办。
王书办得了银子又喝了酒，一上头，于是把粮仓来钱的方式方法都说了一遍。
最主要的有三个手法：
第一是虚报损耗，常规的方式是一年粮储的正常损耗是三分，仓管就报八分。
狠一点的直接自己安排水灾或火灾，这样能报的损耗就非常大，不过这需要找好背锅之人。
第二点是以次充好，常规的方式是在新粮里面掺两到三成的陈粮，
狠一点的是反过来，只在陈粮里面掺两成左右的新粮，甚至直接全部用陈粮来替代新粮
第三点，短斤少两，常规的方式是”大斗进，小斗出“，收粮时少报，出粮时多报。
狠一点是出一万石的粮食，记一万石的账，但实物只有六七千石甚至更少。
条件是要把接收之人糊弄过去，或者和接收之人串通好。
王书办酒越喝越上头，话越说越密，张伟则是越听脸色越差，虽然后世的灵魂告诉他，这些都是常规操作，不必大惊小怪。
但是张伟代入自己苏北行省第二人的身份，听到下属官员如此的渎职和贪污，还是感到十分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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