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说起来马上就到鬼月了，你家小小先天不足，这种弱阳的人呐最招小鬼惦记，你可得多给她穿戴点儿红。”有婶子道。
“可别瞎讲，现在正除四旧呢，若是被生产队的人听见，该把咱们拉去做思想工作了。”
王桂兰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也瘆得慌，立马叫人打住。
转身回屋，正巧见施小小抱着肚子艰难下炕，她忙快步去搀扶，结果因为自己体虚提不起力气，娘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闺女，有没有摔得疼啊....”
王桂兰顾不上自己，摸着施小小着急问她有没有受伤。
施小小连连摇头。
王桂兰不问还好，一问施小小便觉得愧疚极了，心里暗暗发誓定要尽快减下来，可不能再害她妈受伤了。
...
吃完晚饭，王桂兰跟邻居聚在灯下缝入秋用的被褥，施小小则绕着房后慢跑锻炼。
几个婶子瞧她那样儿，忍俊不禁。
“哎哟，小小这是知道要做新娘子了，想给卫家小子留个好印象，所以开始减肥了呀！”
施小小听得一个趔趄。
开玩笑，谁会为了取悦男人减肥啊，她这明明是为自己的健康以及不拖累她妈。
“你们可别乱讲啊...”
那头，王桂兰忍不住替卫盛霆辩解：“我女婿打小心眼就好，又孝顺，可不像那些只会看人下菜的知青。”
这话不是她吹。
卫盛霆小时候下粪坑救过人，大了跟着叔伯们挖路掏泥，啥苦活脏活都干过。而且后来当了兵，寄东西回家的时候，总不忘给村里孤寡老人一份儿，是个妥妥的外冷内热软心肠。
女儿能嫁给他，自己那是放一百个心！
“卫家小子确实心肠好，我记得他跟你家原来那闺女关系挺不错的，还以为以后他俩能成呢。”
提到真千金，王桂兰眼眸垂了下来，正想忧愁呢，结果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尖锐的吼叫。
众人扭头望去，发现土坡上面有个低伏的身影，正以极快速度朝她们奔来。
人影跑进煤油灯下，众人才发现是施兰兰。
“兰兰你干啥呢，大晚上的非要吓死你几个婶子是不是！”王桂兰有些恼火。
回答她的，却是一阵呜咽不明的低吼，以及施兰兰手脚翻转的躯体。
众人一顿，不由想起白日里她疑似中邪的事，纷纷乱了阵脚。
“施兰兰鬼上身了，大家快跑啊！”
这声喊得王桂兰一个激灵，忙丢下被褥去喊施小小回屋，结果刚转身就被施兰兰扑倒在地。
众人虽惊恐，却无人敢上前和鬼怪对峙，只好火急火燎拍窗喊人求救。
“来人，快来人啊，有鬼杀人啦！！”
屋后拉伸的施小小听见动静，立马跑了过去，见她妈被施兰兰掐着脖子，当即大怒。
“坏蛋，快滚——！”
邪祟附身的施兰兰不仅没听，还转头朝施小小呲牙奸笑。
嘿哟！
居然敢挑衅她！！
施小小怒笑，跟着双手捏诀念杀鬼咒，结果刚念几个字，就有一高大身影，抓起施兰兰的身体猛丢去一旁。
“...”
“......”
望着忽然冒出来物理驱鬼的卫盛霆，施小小嘴角不住抽搐。
哥，你这样让我很没有面子啊....
“你先进屋。”
卫盛霆说完，拿拐杖抵住施兰兰，转身去扶未来岳母。
施小小风头被抢好不难受，也着急王桂兰，于是跟了过去。
“回去！”卫盛霆怕她添乱，语气不由加重了几分。
“就不！”施小小说罢，转头瞪向地上趴着的施兰兰：“打我妈，坏蛋，我打她！”
“....你回来！”
卫盛霆脸色铁青，但王桂兰被掐晕了他撒不开手，只能看着施小小晃着满身肥肉，冲去找施兰兰报仇。
“哼，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今儿老道就让你知道悔字怎么写！”
施小小摩拳擦掌。
那邪祟弓起背，朝她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太上老君，与我神方....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施小小捏诀，只见一道肉眼难辨的金光自她指尖飞出，嗖一声打入施兰兰额头。
施兰兰身上的邪祟猛地一抽，瞬间发出刺耳尖叫。
众人被这声音震得头晕眼花。
施小小却丝毫不受影响，见它想跑，撅腚坐到施兰兰身上。
两百斤的体重，任凭那邪祟如何使力都难以挣扎，只好丢弃肉身，化作一缕黑烟飞走。
“——想跑？！”
施小小爬起来追烟而去。
“施小小！！”卫盛霆大吼。
夜里没灯，大西北又处处都是沟，稍不留神，就会从十来米高的土峰上滑落，要了性命。
施小小是重点怀疑对象，卫盛霆自然不会看着她出事，于是将王桂兰交到其他婶子手上，一瘸一拐追了上去。
没追多久，他便看见施小小跪在一座坟头刨坑。
卫盛霆目光一凛。
“你挖人祖坟做什么。”
“.....”
施小小没想到卫盛霆一个瘸子居然追得这般快，灵机一动，从兜里掏出中午吃剩的半块饼子，装傻说：
“这儿，有吃的，饿...要吃，小小的，哥哥不能抢！”
说着立马囫囵吞枣咽了下去。
卫盛霆看得一阵倒吸气，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盯梢错了对象。
毕竟没哪个正常人，会在大半夜趴人坟头挖供品吃。
“晚上不安全，跟我回去。”
“好哦...”
回家后王桂兰还没醒，施小小于是偷溜进客厅，将黄符里的黑烟放了出来。
黑烟在她手上吃过亏，不敢再生事，乖乖从嘴里吐出一叠粮票。
粮票角落里被人拿铅笔做了记号，和施二伯的笔迹一样。
施小小于是仔细盘问。
“...你是那座坟头的主人，这施二伯和你有旧怨，知道你下葬的时候子孙埋了钱，所以故意去刨坟偷钱。既恶心了你，他又能还赌债。”
黑烟疯狂点头。
施小小摸了摸下巴，又看那团黑烟手舞足蹈比划。
“哦....你特别生气，于是化成黑烟附身施兰兰，趁机偷粮票报复。”
黑烟再度点头，跟着又比划。
“你是说....除了你，那块坟地底下，还有更可怕的玩意儿？”施小小蹙眉。
黑烟似乎十分惧怕那东西，施小小刚提一句，它便呲溜一声蹿进黄符，任施小小怎么喊都不出来。
这引起施小小警惕，她如今装备不齐，怕那玩意儿顺着黑烟找过来生事，于是连夜在家里贴满符纸。
隔日鸡还没叫，施兰兰中邪袭人的事就传遍了生产队，一时人心惶惶。
有村民为保平安，也跟施小小一般，偷偷在家里贴黄符，结果被人告去了公社。
搞迷信在这会儿可是大事，公社主任甚至亲自下场，带领各个生产队和治保会的人，挨家挨户搜查，凡是家里有人搞迷信的，统统都被抓进了公社。
信儿传到施小小家里，吓得她忙跑回去摘黄符。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搞所谓的封建迷信，闹不好可是要坐牢的，严重的一关就是七年。
这头施小小着急忙慌毁证据，那头王桂兰带着奉母命，上门送鸡蛋的卫盛霆往屋里走。
两人正巧看见施小小行色慌张。
卫盛霆起疑，蹙眉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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