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稍作休整,准备必要的物资。明天一早,我们深入沙漠腹地展开调查。”赛诺用这句话为这次在坎蒂丝居所内的简短会面画上了句号。
之后,这位行动如风的大风纪官便匆匆离去,他将深入沙漠更前沿的区域,亲自指导并协调那些由风纪官精锐、经过严格筛选的佣兵团成员以及阿如村本地守卫组成的联合排查队伍。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旅人和艾尔海森两人,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两人对视着,旅人率先在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灰绿色眼眸注视下败下阵来,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低下头假装整理自己沾满沙尘的衣摆。
我是真的做不到像他一样,毫无心理负担、理直气壮地长时间盯着别人看……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返回了。”艾尔海森率先站起身,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哦,也是。”旅人跟着站起来,转向一直安静旁听、为他们添茶的坎蒂丝:“那么,坎蒂丝,今天多谢你的招待和信息,我们明天见。”
*
离开阿如村,再次踏入依旧有些恼人的风沙中,但返程的路似乎比来时感觉轻松了一些。
就在旅人默默计算着距离传送锚点还有多远时,身旁的艾尔海森忽然开口,话题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急转:“时间还早,回须弥城之前,要顺便去约会吗?”
“咳咳咳!”旅人猛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又因吃惊微微张开了嘴,结果吞进去几粒趁机钻入的飞沙,顿时咳得更加厉害,眼角都泛起了生理性的泪花。
“如果不想去,直接拒绝我就行了。”艾尔海森停下脚步,侧身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为什么每一次都要让自己变得这么狼狈?好像我真的会不顾你的意愿、强迫你做什么似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动作算不上特别温柔但力度适中地拍了拍旅人的背,帮她顺气。
“不、不是……”旅人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擦了擦眼角,声音还有些沙哑:“只是你……你总是这样,突然说出一句让我完全措手不及的话。”
“哪里突然?”艾尔海森收回手,重新看向前方的路,语气平静地反驳,“我的所有行为都建立在可观察、可分析的基础之上,一切都有迹可循。是你自己的注意力,很少真正持续地放在我身上,所以才会对基于逻辑推导出的必然发展感到‘突然’。”
你对自己也挺狠的,艾尔海森。
这么直白地剖析自己不被关注的事实……我都开始有点可怜他了。
“……好吧,”旅人缓过气来,犹豫了一下,妥协道:“你……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吗?在回城之前。我、我可以陪你去一趟,但是,提前说好,这不能算是约会!”她特意强调最后一点。
“牵手。”艾尔海森几乎没有停顿,非常自然地将自己的手伸了过来,摊开掌心。
“不能有身体接触!”旅人立刻补充规则,脸有些发热。
“我们已经走到传送锚点了。”艾尔海森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无波:“除非你还有别的方式,能把我瞬间送回须弥城,否则使用传送锚点进行中长距离移动时,必要的肢体接触是默认规则。”
“呃……”旅人这才发现,两人边走边交谈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抵达了设立在阿如村外围隐蔽处的传送锚点。
*
幽蓝的光芒散去,须弥城熟悉的喧嚣与湿润空气重新包裹了感官。双脚刚踏上实地的石板路,旅人一眼就看见金茉莉正静静地站在距离传送锚点不远处的街角,她那件醒目的红色薄纱长衫下摆,在傍晚微凉的晚风中轻轻摇动。
她是……故意在这里等我的吗?
“副堂主,您可算回来了!”金茉莉见到旅人,立刻快步迎了上来,素来温婉平静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清晰的焦急:“今天的施工现场出了一点小意外,卡维先生受伤了,但他坚持不肯去接受治疗。我实在劝不动,只能在这里等您回来。”
“什么?”旅人心头一紧,没想到刚离开半天就发生这样的事情:“施工事故?!严重吗?还有其他人员伤亡没有?”她最担心的是群体性安全事故。
“万幸的是,目前只有卡维先生一人受了伤,其他工匠和佣兵都安然无恙。”金茉莉迅速回答。
“我得立刻去分堂看看!”旅人顿时急了,卡维那家伙对待工作认真到忘我的地步,对自己的身体却常常漫不经心:“艾尔海森,刚才说的……以后再说吧!”她匆匆对身旁的艾尔海森丢下一句话,便拉起金茉莉的手腕,甚至没来得及详细询问伤势,就急匆匆地再次启动了传送锚点,目标直距离须弥分堂施工现场最近的那个坐标。
*
传送的光芒尚未完全消散在空气里,旅人已经冲向了那片正在紧锣密鼓施工的区域。
目光焦急地扫过井然有序的工地,终于在旁边一棵茂盛大树的荫蔽下,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卡维。
他那只标志性的手提箱变成了一张临时的小桌子,上面摊开着设计图纸,他右手拿着笔,全神贯注地勾画着什么,仿佛刚才金茉莉描述的“事故”根本不存在。
“卡维!你怎么样!”旅人跑到他面前,声音因为着急而有些变调。
“吕人?”卡维闻声抬起头,红色眼眸中满是惊讶:“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工地了。是不是艾尔海森那家伙又惹你生气了?”
他第一反应居然是关心这个。
“我听说工地发生了事故!你没事吧?”旅人没接他的话茬,紧张地上下打量他,视线最终定格在他随意搭在膝上的左手——那只手被厚厚的、洁白的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活像一个大号的粽子,几乎看不到手指的形状。
“事故?”卡维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繁忙却井然有序的施工现场,工人们配合默契,各种材料堆放整齐,工程进度正常推进……哪里像刚出过事故的样子?他脸上露出真实的困惑。
“你的手……是不是骨折了?严不严重?让我看看!”旅人心急如焚,小心地托起他那被包成团子的手腕,试图判断伤势。
“骨折?”卡维脸上的迷惑更深了,他试图活动了一下被包住的手指,绷带下方传来细微的摩擦声。
“为什么不去找医生呢?就算我没回来,你在生论派也有熟识的学者朋友吧?怎么能放任不管呢?”旅人的语气带着责备和心疼:“你别担心钱的问题!这次是因为分堂施工受的伤,所有的医疗费用,还有误工补偿、营养费,我都会负责!按照须弥的最高标准,不,三倍赔偿给你!”
她太了解卡维了,这个家伙对自己苛刻得像对待仇人,什么都舍不得,什么都硬扛,但对朋友和他负责的项目却无比大方和上心。
如果今天受伤的是我,他一定会比现在的我更加着急上火,还会因为觉得自己没保护好我而陷入深深的自责。
“不用,真的不用,就是一点小伤,根本不碍事。”卡维连连摇头,试图把手抽回来。
“可以让我亲眼看看吗?”旅人说着,已经不容分说地开始动手,小心翼翼地解开那过于夸张的绷带。
“真的不用看……”卡维伸出右手想要阻止旅人的动作,但他的指尖还没碰到旅人的手背,手腕就被另一只突然伸过来的、属于女性的手稳稳抓住,制止了他的动作。
“卡维先生。”金茉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旁边,脸上带着那种惯常的、温和却让人感到某种无形压力的微笑,轻声细语地说:“副堂主也是关心您,请您不要动手动脚的,让她检查清楚也好安心。”
“哦……好、好吧。”卡维在金茉莉的注视下,乖乖垂下了想要阻止的右手。
此时,旅人也终于解到了最后一层纱布。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准备面对什么可怕的伤口,然后轻轻揭开了最后那层覆盖——
卡维那只骨节分明、修长漂亮的手完好无损地展现在眼前。
皮肤光洁,连一道新鲜的划痕都没有,更别提什么骨折或严重创伤了。只是在指腹处,有一个几乎快要看不见的、细微的红点,像是被什么极细的东西扎过一下。
“我就……被一根很小的木刺扎了一下而已,真的没事。”卡维连忙解释,语气有些尴尬,“结果你这位助手看到后,就非常紧张地坚持要帮我包扎,还说以防感染……然后就包成了刚才那样。”
真是……再晚一点回来,这‘伤’就真的来不及‘治疗’了——因为它自己就已经愈合了!
旅人的目光缓缓从卡维完好无损的手上移开,转向站在一旁、脸上依旧带着无辜且关切神情的金茉莉。
一股被戏弄、担忧落空后又有些哭笑不得的怒气慢慢升腾起来。
“金——茉——莉——”旅人一字一顿地叫她的名字,每个音节都拖得长长的,眯起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嗯?副堂主,有何吩咐?”金茉莉眨了眨那双温润如水的眼睛,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空气中弥漫的、来自旅人的腾腾怒气,表情纯良得仿佛刚才那个夸大其词、把她火急火燎骗回来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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