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吐出了一口血水，脸色惨白如纸：“我……我没撒谎，不信你问昨晚巡逻的人。”
话音刚落，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被推到众人的前面。他昨晚巡逻的时候，亲眼目睹那个女孩跳水里的时候，已经觉得大事不妙。
没想到来头不小。
陆嘉珩死死盯着男人，眼神想要吃人似的：“她在哪里？”
“他说得没错……我发现那个女孩的时候，她从栏杆上拆了一个救生圈，头也不回就跳下去了，我拦也拦不住！”
“我马上下去救人，可是……风浪太大，找不着。”
不可能！
沈清棠压根不会游泳，昨晚那么冷的天气，她到底有多绝望才会跳下去。
陆嘉珩一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像被雷劈了一下，脑袋“嗡”的响了一下，随后一片空白。
他明明已经找到这里来了……
为什么？
为什么！
杨康原本还在思考两人的话是否可信，下一秒，林警官领着下属匆忙赶过来。
“我查了监控录像，陆太太昨晚确实跳海了。”
说完，林警官把手机递了过去。
陆嘉珩的灵魂被短暂拽了回来，脸色苍白望向手机屏幕。
黑暗中，甲板上白色的身影尤为的刺眼。
是沈清棠。
这是失踪五天以后，陆嘉珩第一次再见到沈清棠。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他却觉得无比的陌生。
她的脸上只剩下绝望，独自一个人站在栏杆前，身上穿着救生衣，手里还拽着救生圈。
后面有人追了上来，女人一路狂奔。
眼看就要被追上了，沈清棠突然停下脚步，没有一秒钟的犹豫翻过栏杆跳了下去。
就像一只轻盈的蝴蝶，落在了深不见底的深海之中，消失不见。
监控终止，林警官又重新按下播放键。
陆嘉珩木讷地看着手机画面，海风刮得他几乎睁不开眼，又酸又涩。
全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安静下来，监控里重复播放着沈清棠跳海前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就像无数的刀子插入陆嘉珩的心脏，把他捅得血肉模糊、生不如死。
“陆先生，我们已经安排了专业的救援队伍下海打捞。”林警官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没有一点的底气。
那么大的海浪，那么冷的海水。
一个不谙水性、被绑架折磨了那么久体力耗尽的柔弱女孩，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可是没有人敢说出口。
杨康看陆嘉珩愣在那里也不说话，率先开口：“林警官，麻烦有什么消息尽快通知我们。我们也会联系更多的专业搜救队伍，到陆太太落水的海域附近协助打捞。”
“除了专业的搜救队伍，附近经验丰富的渔民也欢迎加入，麻烦林警官帮忙下通知。”
林警官点了点头：“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找到陆太太。”
搜救工作开展，人群逐渐散去，大胡子被林警官的手下带回警局关押。
陆嘉珩独自一人站在甲板上，身体不听使唤走向不远处的栏杆。颤抖的双手落在冰冷的栏杆上，他的呼吸变得困难。
就是这个位置……
陆嘉珩一拳砸在栏杆上面，双手撑住身体缓慢低下头。闭上眼，他的脑海中就会浮现起沈清棠纵身一跃的情景。
他尽力了，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
“陆总，太太一定会没事的。”杨康安慰道。
陆嘉珩的头深深埋在臂弯之间，整个人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喘不过气来。
“棠棠……她不会游泳。”
“跳下去的时候，会不会很害怕？”
杨康也被陆嘉珩的负面情绪感染到，眼眶泛红：“太太人那么好，上天会眷顾她的，不会有事。”
陆嘉珩把头埋得更深，肩膀微微颤抖着，紧紧攥着冰冷的栏杆，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上辈子一定是恶魔吧，做了很多很多的坏事。
这辈子身边所爱的人，逐一离开了自己。
先是父亲，然后是母亲和妹妹……最后是沈清棠。
陆嘉珩明明一直很努力，想要做到最好、变得强大，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为什么会落得如此地步？
他们都不要他了吗？
—
现实不允许伤春悲秋，短暂的内耗以后，陆嘉珩马上打起精神进入紧张的搜救工作中。
他动用了手头上的所有人脉，不惜代价，把沈清棠落水附近的海域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救。
不少看到悬赏令的渔民也加入了队伍，三天过去了，依然一无所获。
沈清棠仿佛凭空消失，有人说可能因为落水的那天晚上波浪太大，被卷入了海底。
杨康不敢把这些话转达给陆嘉珩，只是吩咐手下加派人手，继续扩大范围搜救。
随着搜救黄金七十二小时的流逝，整个搜救队伍中笼罩着负面压抑的气氛。
陆嘉珩不记得有多少天没合过眼，大部分时间独自一人站在码头上，眺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无论杨康怎么劝，他依然没有什么反应，整个人就像陷入了死循环之中，无法抽身。
好不容易戒掉的烟，这几天又开始抽了，而且比之前抽得更凶。
阿柒偶尔会给陆嘉珩打电话，打听关于沈清棠的下落。每次得到否定的时候，他都会在电话的那头沉默很久，然后说一句。
“对不起。”
“当初你就不该先救我。”
“我命硬，经得起折腾。嫂子那么娇弱，海水那么冷，她怎么受得了？”
陆嘉珩的情绪从刚开始的激动和崩溃，慢慢地冷静下来。即便是阿柒的话再一次刺痛他的心，也会表现得很冷静。
“我一定会把棠棠找到。”
“我还欠她一个婚礼，一次蜜月旅行，她期待了那么久又怎么可能舍得不办了呢。”
“她生气了可就不好哄，这次回来，我一定会顺着她、宠着她，什么都听她的。”
……
陆嘉珩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全然没发觉电话的那头，阿柒哭得像个孩子似的。他活到这个岁数，从没为哪个女人谁掉过眼泪，沈清棠是第一人。
在不知不觉间，阿柒已经把沈清棠当作自己的家人。
失去家人的痛，撕心裂肺、夜不能寐。
假如……
当初选择先救的人是沈清棠，结果是否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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