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超指尖一弹，清脆的响指在包厢里荡开，三名穿着熨帖旗袍的服务员立刻推门进来，腰弯得恰到好处：“沈总好，请问沈总有何吩咐？”
沈超翘着二郎腿，指间转着车钥匙，
见服务员询问，他眼皮一抬，换上一副自以为洋气的腔调，用蹩脚的英文夹杂着中文吩咐道，
“count人数，each person一瓶Evian——就是依云，懂？再开两瓶Lafite，要82年的。”
说到这儿，他故意顿了顿，下巴朝末席一扬，语气里的轻蔑像是淬了冰：“那边桌上，雪碧就行，另外人齐了，通知厨房上菜。”
“好的沈总！”服务员刚要转身，主位上的杨红突然“啪”地放下茶杯，眉头拧成疙瘩，眼皮抬都懒得抬，语气像淬了火：“等一下！”
服务员连忙停步，赔着笑脸回头，
杨红则是慢悠悠的用银签挑着水果盘里的葡萄，眼皮斜斜扫过服务员，轻描淡写的开口道：“今天这寿康厅三桌，菜品都一个样吗？”
服务员礼貌弯腰，声音都轻了些：“是的夫人，三席菜品都是按预订标，一样的。”
“那怎么行！”
杨红猛地把银签往盘里一戳，
“我说你们是不是猪脑子！”
“刚才我儿子，也就是你们的沈总可说了，三张桌子代表的身份地位是不一样的，”
“你们倒是搞笑了，让每张桌菜品一样，那你觉得我们这些坐在主位上的人图什么，是图你们这桌子比别人的桌子大一圈吗？”
听到这无理的要求，服务员一脸为难的看向沈超：“这…沈总，厨房菜品都备了……”
为了在亲戚们面前装逼，沈超猛的一拍桌子：“我说你们是不是死脑筋，备了不会换吗？”
“耳朵是不是都聋了，没听见这是我妈？我妈好不容易来趟酒店，说话还不好使了是吧！”
“对不起沈总！是我失职！”服务员连忙鞠躬道歉，“那……我这就去通知厨房换菜。”
说到这儿，服务员小心翼翼的问：“但是沈总，您觉得末席换什么标准的菜比较合适？”
沈超脖子一扬，
“换什么菜还用我教吗？寿康厅末席坐着的历来都是随从，自然是按照随从的标准！”
“是，沈总！”服务员逃似的退了出去。
“哎哟，咱超这气魄，威武霸气呀！”
沈大力第一个开口奉承，脸上的褶子都堆成了花，说完，他朝末席挥着手，“毛毛，别在那儿挤着了！爸这儿有空位，过来坐这边！”
“咱超就是当领导的料！”沈海也跟着帮腔，朝自家儿子招手：“小轩，去你大伯身边坐。”
末席原本还坐着四五个半的大孩子，眨眼间就只剩沈国昌、苏清霞，沈秋菊、黄保仓夫妇四人。
本来两家还觉得别人走了就走了，毕竟是老爷子生日，两家就当是坐在一起说说话，免得等老爷子生日过了以后有人再嚼舌头。
可等菜品上桌的时候，沈秋菊再也忍不了啦，别人桌上龙虾海参佛跳墙，龙虾张着螯，海参卧在浓汤里，佛跳墙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再看自已这张桌，桌子比别人小一圈就算了，就连菜品也比人小一圈，菜品小一圈也就算了，
你至少弄俩龙虾鲍鱼啥的，结果就四菜一汤，菜不咋样，汤也不叫汤，就一盆长寿面。
沈秋菊挑起一根面条，情绪有些失控，那眼泪是吧嗒吧嗒往外流啊，看到沈秋菊流泪，苏清霞鼻子一酸，拉了拉沈国昌的衣角，
“国昌，保仓哥是爸的女婿，不好意思开口，你是爸的亲儿子，你倒是说句话啊！”
沈国昌正闷头往嘴里扒面条，被她一拽，“啪”的把筷子摔在桌上，没敢怼别人，
倒是对苏清霞发起了脾气：“吃你的饭，嚷嚷什么！又不用你掏钱，有的吃就不错了！”
苏清霞本就窝着一肚子的火，见自己的男人只会窝里横，她再也控制不住了，
“沈国昌，你说的是什么话！”
“今天爸过生日，咱们着急忙慌的给他祝寿，啊，别人又是酒又是肉的，你倒好，主位席没坐着，只能坐在这张桌子上吃面条，”
“你想过没有，你也是他的儿子，你应该坐在主位席陪在他身边，你怎么就不能说了！”
“什么？苏清霞，你们什么地位自己心里不清楚吗，难道你们也想坐主位席？”耳尖的杨红听到这边的声音，立刻一脸嘲讽的接过话茬。
这时候本是沈国昌据理力争的最佳时机，可是见杨红来者不善，他却结结巴巴的说：“大，大嫂，没，我们坐这儿挺合适的。”
“哈哈哈哈，合适！大家听到没有，这是国昌自己说的，他自己觉得坐在末席很合适。”
一旁的沈凤霞接过话：“大嫂，刚才咱超不是说了，这福寿厅是按身份地位排桌的，”
“二哥没啥地位，就是个种地的，平时在家二嫂给他做的就是粗茶淡饭，你如果非要让他吃点好的，他还闹肚子，吃不习惯。”
“哎呀，这凤霞不说我还以为两家闹矛盾了，没想到根本不是这样，原来咱超知道他二叔有老胃病，专门为他二叔点了清淡的呀！”
“是啊，咱超可真体贴，他懂养生，知道这面条养胃，你们瞅瞅，国昌吃的多香啊。”
“哈哈哈哈，”一阵嘈杂的笑声传进苏清霞的耳朵，那笑声虽然随意，但听起来嘲讽至极！
“够了！”苏清霞筷子一摔，“凭什么笑话我们，你们在家不也是粗茶淡饭，今天这山珍海味你们吃得了，国昌为什么就吃不了！你们想过没有，国昌也是爸的儿子啊！”
没等别人开口，沈国昌反倒怒了，
“苏清霞，你闭嘴吧！随便吃点填饱肚子得了，就显你了，你是还嫌不够丢人是吧！”
这时候，老爷子开了口：“老二家的，我看你今天是非要在我寿宴上找茬，国昌都说了他有胃病，你让他坐主位席，这不是成心害他吗？”
沈国盛假惺惺的圆场道，
“是啊清霞，超并非故意针对你们，主要是国昌见不得大鱼大肉，保仓早年又患过乙肝，超这也是为他二叔考虑，为大家考虑呀！”
听到这儿，沈超冷笑道：“哼哼，我爸说的一点没错，所以即使这寿康厅不是按身份地位分桌，这主位席，你们今天也坐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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