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黑暗中，一个冷冷的声音刺入耳里，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可置疑的杀意。
秦苍心里“咯噔”一声，悄然绷紧腰背，身形微沉，已然做好随时反扑的准备。
“出来。”那声音又道，随后一点寒光，隐隐亮起。
对方有刀。
秦苍脑子转得飞快。若此刻暴起，胜算几何？不高。对方隐匿此处，必然不是孤身，极可能还有同伙埋伏左右。他若妄动，只怕瞬息间就会被围困。可若不动，等对方步步逼近，自己迟早也得交代。
“你以为，你还能走？”那人又说了，声音近了些，甚至透着几分讥诮。
秦苍忽地低笑一声，声音冷得像林间寒夜的霜。
“走不走，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他话音一落，身形骤然窜出，如弩箭脱弦，刀光也随之破空而去！
那人显然未曾预料到秦苍此刻还敢动手，急退一步，手中寒芒险险挡住。但这林间本就狭窄，闪避不便，两人瞬息交手，刀锋擦火星，秦苍已逼近至寸尺之间！
对方终究还是个老手，没慌，冷刀一绞，便欲反削秦苍手腕。秦苍却早料到这手，反而顺势欺身更近，肩膀撞去，那人闷哼一声，被撞得踉跄半步，脚下踩断枯枝，露出破绽。
秦苍怎肯放过？刀刃反手一挑，割破对方手腕皮肉，鲜血顿时迸溅。那人吃痛，刀脱手而落，秦苍毫不犹豫一脚踢飞那刀，顺势扑倒压住脖颈。
“说，你几个？”秦苍喘着粗气，刀刃抵喉，声音冷得渗人。
那人咬牙不语，眼底竟露出一丝不屑。
“啧。”秦苍叹了口气，手腕微用力，血珠沿刀锋滑落，对方终于脸色骤变，嗓音嘶哑：“四个，散在东侧，守着坡口。”
“还有吗？”
“没了。”
秦苍盯他半晌，确认不像撒谎，才缓缓松了些力道。可这人既已现身，杀与不杀，便是一线抉择。他若留，转头引人追来，后患无穷。秦苍眼底寒光更甚，那人似也看出了结局，闭目，脸色凄然一笑。
“你动手吧，早知今夜必栽。”
秦苍终究一刀封喉，不带一丝拖泥带水。
尸身拖入更深黑暗，他抹了把脸，心里苦涩交杂。杀人已不陌生，可今夜这一刀，比过往更沉。他不是为了仇，不是为了利，只是为了活命。活命，竟也如此艰难。
他捡起敌刀，挟于腋下，翻身继续前行。东侧坡口，既已有人守，他便绕更险一途。他知晓林势，亦知险境或许藏生机。
可就在他越发沉入这种紧绷心绪里时，前方草丛里忽然有了响动。
秦苍当即止步，整个人像弦上的箭一样绷紧。他缓缓低下身子，匍匐过去，手掌攥紧了那柄带着血痕的短刀，呼吸压到极轻极慢。心脏“咚咚咚”砸得厉害，甚至他能感觉到自己太阳穴在微微跳。
“别是敌人追上来了……”他心里念着，却不敢有丝毫疏忽，缓缓拨开一撮杂草，借着月下微光往前一看。
草丛里一个人影蜷在那里，手脚像蛇一样盘曲着，浑身脏污不堪，正抖得厉害。那身破破烂烂的衣裳，倒有些眼熟。秦苍瞳孔微缩，心里一瞬间百转千回：“小虎？”
“小虎！”他压低嗓音，急促喊了一声。
那人影浑身一震，猛地回头，脸上脏得只剩下泥巴和血痂，可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睛还是认得出来的。正是他失散已久的队里那个小鬼，小虎。
“秦哥……是你？”小虎声音哆嗦得不成样子，像在林子里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听到熟人声音才回了魂。他爬着扑过来，抓住秦苍的胳膊，眼圈通红，“我以为我死定了，真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们了。”
“别废话，还能走吗？”秦苍低声问，目光扫他全身，发现他腿脚虽脏却没大伤，心里松了口气，“别装，能走你就爬也得跟上我。”
小虎点头如捣蒜：“能走，真能走……我刚才不敢出声，怕他们寻到我，躲了一整天……”
秦苍沉了口气，将他从地上拉起：“闭嘴，跟紧我，后面有人埋伏，别出声。”
小虎脸色一白，连连点头。两人缩身在黑暗里，悄悄摸行，草叶拂在脸上冰凉刺痛，夜虫偶有低鸣，愈发显得这林子阴沉压抑。秦苍耳朵一直竖着听，他知道小虎吓得不轻，走起路来总有些拖泥带水，他只得频频回头，手里刀始终未曾松劲。
“小虎。”他忽然低声道。
“啊？”小虎急忙凑近，声音轻得像风一样。
“你怎么落单的？”秦苍压着声音问，目光不动地扫视着前路。
小虎喉咙滚了滚，低低道：“原本跟着老孙他们撤的，后头有人追，我们分散跑，我一头扎进这林子……一开始还想着能找到你们，结果走着走着……就听见枪响，看见火头……吓得不敢动了。”
秦苍听罢，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个猜测，老孙他们恐怕凶多吉少。眼下这林子里头，恐怕就剩下他们几个了。想到这，他心口一阵发闷。可脸上却依旧冷硬，只轻声回了一句：“跟着我，活着出去。”
小虎鼻头一酸，低低应了一声：“嗯。”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往林子深处摸去，脚步不敢快，怕惊了前方未知埋伏。秦苍脑里飞快计算路线，东坡不行，北侧悬崖太险，南边虽有沼洼，却也许成了条活路。他记得那处沼洼有条旧猎道，虽年久荒废，勉强能趟过去。若敌人想不到这一点，倒是条脱身良机。
“往南走。”他低声吩咐。
小虎愣了下：“南边不是……是沼地么？”
“活路。”秦苍吐出两个字，目光坚决，不容置疑。
小虎也不再多问，点点头，紧跟其后。
林子越来越湿，脚下泥泞没过脚踝，藤蔓缠脚如蛇，走得愈发艰难。小虎几次险些栽倒，都是秦苍反手将他拽住。秦苍心头烦躁，但又明白小虎不过是个刚刚摸上战事的毛头小子，此刻竟还能咬牙撑着，不已是极难得。他回头低声道：“别怕，再咬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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