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协合医院。
经过几天的观察治疗与专家评估。
病情好转的曾汶笙,终于转入了高干病房。
得知这一消息的曾维俪,自然第一时间赶来。
虽然她早就康复了,但由于医院被整体隔离,所以没能出去。
如今即便获准探望,也被要求全程佩戴口罩,绝对不能摘下来。
看着病床上,消瘦了许多的父亲。
曾维俪当即鼻子一酸,眼泪奔涌而出。
“爸!!!”
一声呼唤。
曾维俪快步上前。
忍不住扑倒在父亲身上,嚎啕大哭。
从小就养尊处优长大的她,舒坦安逸的过了三十多年。
做梦都没想过,自己的人生竟然也会有‘至暗时刻’。
一开始她还以为只是得了小感冒,顶多也就一个大号流感。
不仅没有引起重视,还仗着自己学了很多年医,认为扛一扛就能熬过去。
谁知道这根本没就不是流感!
越扛越严重,持续的干咳胸闷乏力,一度让她觉得自己真的快死了。
但作为权贵子弟的她,当然很不想死。
她还没有和窦建盛结婚,还没有环球蜜月旅行。
更还没有仗着双方家庭的强大背景,在体制内平步青云。
越是不想死,越是被病痛折磨得生不如死。
痛不欲生的苦熬很多天,终于病情缓解,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却没想到作为家里顶梁柱,无比宠爱自己的父亲,竟然病情恶化,命悬一线。
从父亲被急救开始,曾维俪就开始担惊受怕。
以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等亲人年迈去世,她都并没有多么的伤感。
当父亲病危,随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她终于切身体会到了生死离别的惶恐。
她不仅仅担心父亲去世,自己会失去亲人,更担心没有了位高权重的父亲,自己以后的人生将不再一帆风顺。
更令她揪心的是,父亲刚病倒不久,高层就正式采取严厉的防控措施,其中之一就是封闭了病例众多的几大医院。
于是乎。
见不着父亲的曾维俪,本就已经很担心害怕,外面的亲朋好友,还没办法进医院陪同自己,让自己也好有个心理慰藉。
父女俩明明在同一家医院,却根本见不到面。
要不是每天打听,得知父亲病情持续在好转。
曾维俪恐怕早就已经憋疯了。
此时此刻。
见到了转危为安的父亲,憋屈了太久太久的她,自然忍不住大哭一场。
而躺着的曾汶笙,又何尝不是惶恐害怕了很多天?
享受惯了大权在握、高高在上,被无数人敬仰的他。
哪怕节假日里,都喜欢跟家人朋友聊工作,享受那种指点江山的感觉。
也正是因为舍不得放权,一天都舍不得,所以他才有病也想硬扛,不愿意进医院。
最后被送进医院,完全是因为人都不行了,再不进医院治疗,估计连命都快没了。
被抢救的时候,自然是毫无知觉,醒来后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发现自己浑身连着各种管线,那才是惶恐不安加度日如年。
一开始,曾汶笙很担心自己会不会死。
虽然死了会有很高规格的葬礼,可自己人都死了,规格再高又有什么用?
哪怕亿万民众都哭送自己、缅怀自己,自己也无法死而复生,继续执掌大权。
死了之后反而会‘人走茶凉’,亲朋好友们将无法再依靠自己,工作生活顺利。
再然后,随着身上的管线越来越少,自己又渐渐能吃能喝。
曾汶笙就不怕死了,开始担心自己住院期间,会不会被架空。
因为去年众叛亲离、黯然退位的葛钧山,就是最直观最现实的例子。
葛钧山人还健康活着的时候,还有权有势,还能做出一些应对调整。
可是先生病后受伤,长期住院后,形势就急剧恶化。
对手们就真是‘趁你病要你命’,逼得葛钧山险些直接提前退休。
所以……
在‘与世隔绝’的重症监护室里。
不仅得不到外界任何消息,也无法发出任何指令。
医院里的医护人员,他们整天忙着救人治病,也没时间帮自己传话。
曾汶笙自然特别担心,自己会像葛钧山那样,保住了小命,却丢掉了大权。
整天担惊受怕的他,便多次声称自己身体已经好转,要求转出重症监护室,腾出床位给其他更有需要的重症病人。
直到今天,他终于出来了。
心里憋了千言万语想要说,但女儿却一见面就扑自己身上大哭。
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上辈子的小情人。
女儿这一哭,曾汶笙自然也绷不住,很快湿润了眼角。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
“病人刚从IcU转出来,身体状况还不特别好!”
“曾小姐,别哭了,快起来吧!不要影响你父亲休息!”
听到护士劝说的曾汶笙,当即睁开双眼。
自己还有好多话要问女儿,可不能让她一直哭下去,更不能让医护人员把她赶了出去。
“维俪!维俪!”
“别哭了,乖孩子,别哭了!”
“爸爸不是好好的吗?快站起来,让爸爸好好看看你!”
曾维俪抽噎着缓缓起身,委屈巴巴的抹眼泪。
看到女儿大病一场,不仅没有瘦,反而还比以前胖了。
曾汶笙也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不过女儿年纪再大、身体再胖也无所谓。
反正窦建盛都已经跟她确定了关系,原计划五一就结婚的。
即便计划赶不上变化,只要自己不死,曾家不家道中落,女儿就不可能愁嫁。
没有了根正苗红,想要政治联姻的窦建盛,也会有无数出身寒微,想要鱼跃龙门的寒门子弟,愿意娶她为妻。
“你彻底好了吗?”
“我好了,完全已经正常了,就是医院被隔离了,出不去,你呢?感觉怎么样?”
“我应该也快了,就只是没什么力气,偶尔咳嗽几下,再养个两三天也差不多了。”
刚说完,曾汶笙就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曾维俪还以为父亲是在暗示什么,当即目光瞥向医护人员。
“你们都先出去吧,我跟我爸聊一会儿!”
“放心,绝对不会超过十分钟,而且我不会摘下口罩!”
等医护人员出去后,曾维俪连忙拉过椅子坐到病床边。
“爸,你可真得赶紧好起来呀!”
“你刚进医院抢救的当晚,徐总就紧急开会。”
“然后当天夜里,就成立了临时联合指挥部,随后便开始采取各种措施……”
曾汶笙淡淡一笑。
女儿讲述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其实自从女儿都难受至极,不得不住进医院,他已经知道这个传染病非同小可,必须要加以防治。
但为了避免影响大会的正常召开,也为了避免引发更加严重的恐慌,他便想再拖一拖、再观望看一看。
万一这个病死亡率很低呢?
万一众医疗卫生机构和医疗企业,找到了快速治愈的办法呢?
怀揣着侥幸心理,曾汶笙便一直在尽可能的拖延甚至阻挠防控。
尤其是这场大会至关重要,他不想经过反复博弈后的人事安排,最后发生变故。
因此强行拖到大会结束,他自己都撑不住病倒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想要赶紧防控了。
至于如今采取的防控手段,他自然早就一清二楚。
不管是将该病正式纳入传染病范围,让各地依法依规进行应对,还是进行一场大规模战时动员,集中宣传、医疗、军事等各方面资源打一场攻坚战。
甚至借助这场危机,将前期防控不力的卫生署长彭哲川等人停职以平民愤,同时紧急颁布出台新的法规,对突发卫生事件的应对处置形成明文规定……
种种举措、各种手段。
曾汶笙早就看过汉东省的防控提议报告,又混了多年体制太熟悉斗争手段,因而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他还早就料到前期十分活跃积极的汉东,肯定会出人出力出物资,帮助曾是汉东一把手的赵立春力挽狂澜。
至于赵立春的宝贝儿子、惠龙集团的幕后老板赵瑞龙,那更是想都不用想,一定会借此机会动用资源让他爸大出风头。
各种电视新闻、报刊杂志、网站论坛等等,曾汶笙都不用让女儿找出来看,猜也能猜到一定会有很多关于赵立春的报道。
比如他肯定会有不惧危险、亲临一线指挥的,也有心系百姓和医护人员,到一线看望和慰问的,更有深夜还在开会研究部署的……
怎么塑造人物形象、宣传人物事迹、用危机烘托使命担当,让社会各界与广大底层民众感动不已,亲身经历过的曾汶笙都太熟悉了。
尤其是当年,赵立春还没有成为汉东一把手,还在和梁群峰明争暗斗的时候。
汉东的林城市,突然发生了一起大规模矿难。
赵立春是如何赢得民心的?
连夜赶往现场,指挥救援,本就是他作为省长的本职工作。
但把他不辞辛劳的工作点滴记录下来,配上一点催人泪下的背景音乐,那可就是太感人了。
尤其是作为省长的他,浑身泥泞的参与救援,眼含热泪的宽慰矿难家属们,哪个老百姓看了不感动?
这样一个危难关头,始终与人民群众站在一起的好干部,又岂能不更进一步,成为汉东的一把手,以便更好为民服务?
因此。
要想继续进步,就是必须要继续维持人设,继续利用他儿子赵瑞龙有钱有技术,特别懂营销炒作的优势,打造亲民爱民的好形象。
而仅仅只是为民除害,铲除长期疯狂制毒窝点塔寨村,揪出大量幕后贪官蛀虫,显然还不足以让民众拍手称快,认识他这位惩凶除恶、雷霆手段新任公安署长。
而这一场令无数人惶恐不安,本身也确实严重威胁到了民众生命健康、影响到了生产生活秩序的传染病危机,自然又可以成为他大放异彩的机会。
当然,曾汶笙也知道,这场危机不仅仅是赵立春的机会,更是他们一帮改革派的机会,他们毫不犹豫的一出手就干掉了卫生署长彭哲川,撤掉了燕京的二把手。
不过……
曾汶笙对于这一切的变化,都毫不意外。
女儿曾维俪就不一样了。
她想不通为什么彭哲川会被撤职。
她记得很清楚,彭哲川很早以前就提议要采取防控措施。
结果真要采取措施了,他反而被撤职,曾维俪自然觉得太冤枉。
“冤枉?有什么好冤枉的?”
“你呀,就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根本不知道现实的残酷。”
“防控不力,不过是撤掉彭哲川他们职务的表面理由,真正核心的原因还是争斗!”
“他们想要按照他们的思路和方案,又快又好的完成医疗体制改革,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当然是把重要岗位上不听话的外人,换成听话的自己人,尤其是还有防控不力这个绝佳的理由。”
曾维俪哭丧着脸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就算他没有防控不力,也迟早会因为别的理由被干掉?”
“当然!”
曾汶笙语气怅然的说道:“去年葛钧山高举反腐大旗,弄出多个巡视组进驻汉东、临江、东广等多个大省,确实取得了不小成果。”
“但反腐这把利剑能用来对付他们,他们自然也能用来对付咱们,因而今年第二批巡视,卫生署、教育署、财政署等也纳入了巡视范围。”
“医疗卫生领域,本身就是腐败重灾区,尤其是上一次医改,引入市场竞争机制,医院唯利是图,大权在握的彭哲川,自然不可能干净。”
“所以在高压反腐态势下,即便彭哲川没有因为这一次防控不力而被撤职,迟早也会因为贪腐问题落马,你也就别替他觉得委屈难受了。”
曾维俪默默点头。
她倒不是为彭哲川打抱不平。
她是担心没有了彭哲川罩着,自己以后在卫生署的日子,恐怕就没那么好过。
以前彭哲川当署长,对自己格外照顾,而换改革派的人后,自己也必然会被‘重点关照’。
不犯错还好,还能‘祸不及家人’,给自己父亲一个面子,让自己安安稳稳混日子。
可一旦犯错……下场绝对比没有家庭背景的还要惨!
对此,自己也毫无办法。
谁让自己的父亲是曾汶笙,根本就没有选边站队的权利呢?
不过既然改革派如此势不可挡,那要不要服软投降呢?
反正自己也没那么想当大官,只想轻松惬意的过日子……
“对了,窦家现在什么情况?”
曾汶笙忽然好奇问道。
曾维俪愣了一下后,连忙道:“他们都还活着,窦老爷子也还健在,再有两天,他们隔离期满,就可以回家了!”
“不过窦老爷本就年龄很大,体弱多病的,经过这么一场大病,身体状况就更差了,出院后得好好疗养才行。”
曾汶笙连连点头。
“他老人家是应该好好养着!”
“他要是走了,窦家的影响力会立马一落千丈!”
说到这儿,曾汶笙话锋一转。
“维俪,等这场风波过去,你最好赶紧和建盛结婚!”
“明白!”
曾维俪连连点头。
虽然她的医学博士很水,但她起码的智商还是有的。
这场危机让父亲受损不小,想要快速弥补自身实力,最好的方式自然就是和窦家联姻。
窦建盛的父母虽然都退休了,但他爸窦安贵曾是机械工业署长,他妈郝娟又曾是外交署亚太司长,人脉关系是相当深厚的。
不久前自己病重想要呼吸机,父亲在燕京及周边城市根本找不到,但窦建盛的父母却有能力通过赵家在汉东京州找到,而且还不止一台。
自己一旦跟本身就已经是副厅,还有不错前途的窦建盛结了婚,那么就算哪天父亲斗输了,不得不黯然退休,自己也能另有依靠。
危急关头,汉东赵家都能给窦家送来呼吸机,那么将来就算父亲斗争失败,他们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窦家的面子上,也能给自己一条活路。
“我的身体我知道,本身就还要在住院两三天,但某些人肯定不想我太早出去,一定会打着为我好的旗号,让我多住院休养一段日子……”
曾汶笙话音一顿,稍稍抬头看了一眼女儿。
“你想个办法,帮我把手机和充电器弄来!”
曾维俪重重点头。
她知道父亲爱权如命。
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了那么多天,肯定早就憋坏了。
如今即便转入特护高干病房,也显然耐不住寂寞。
有了手机,他就可以和外界联系,不仅获取消息,也能发出指令。
“还有什么要交代我做的吗?”
“暂时没有了,你走吧!”
刚躺下去,曾汶笙突然又忍不住提醒道:
“那个维俪,你……你还是少吃点,多运动运动减肥吧!”
曾汶笙也不知道,女儿怎么就那么贪嘴爱吃。
小时候都很乖巧面条的,自从出国留学就迅速长胖。
一问才知道并不是国外的食物更好吃,而是热量太高。
稍微管不住嘴,各种炸鸡可乐牛排汉堡等等,就会让人胖成球。
如今既然要让女儿尽快和窦建盛结婚,他当然想要提醒女儿减减肥。
要不然就她这吨位,婚纱都要单独订制,哪儿来得及五一节就结婚?
“哎呀爸,我这不是被关在这医院里,哪儿也去不了吗?闲着没事干,又整天担惊受怕的,不吃零食玩手机又干什么呢?”
娇哼一声,曾维俪转身离去。
“叫护士给我把电视打开!”
“我想欣赏一下赵立春力挽狂澜,是多么的英勇豪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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