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照相馆。
这时候的照相馆面积不大，只有招待客人的外间，旁边拉了一道帘子就充当摄影棚了，里面则是冲洗照片的暗房。
外间墙壁上挂了零星的几张照片，有证件照，也有结婚照，全家福等等。
现在拍照的人还是比较少的，生意相对冷清。
裴钰和林窈进去的时候，老板正躺在摇椅上哼着小曲儿，旁边还备着一壶茶。
见有人进来，老板随意一抬头，立马从躺椅上爬了起来，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迎上去。
“哟，两位年轻人好相貌，是要拍结婚照吗？”
这老板会说话！有眼力劲儿！
裴钰压了压嘴角，方才开口：“不是，就是拍几张合照，给家里长辈送过去。”
老板点点头：“那离结婚照也不远了，小老二先提前沾沾喜气！”
他一边领着两人走到柜台前，一边笑眯眯说道：“二位长得俊，这一进来，小店都蓬荜生辉了！”
虽有夸张的成分在，不过老板也不算是全是捧着客人。
他从小家里就是给人照相的，之前是在省城，后来生意潦倒，才回来县城老家开了这家小照相馆。
能在几十年前就拍的起照片的人家，家底可想而知。
这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谈吐气质，那肯定是比一般穷苦人家好得多。
往年那些太太小姐什么的，哪个不是打扮得光鲜亮丽，穿着旗袍，烫着卷发，涂着口红。
身上项链手镯，环佩叮当。
有些个时髦的，纤细的手指还夹着根女士香烟，那姿态，谁见了不赞一声！
所以他这来来往往见的人，在这县城里也算数一数二的了。
但今天，这对年轻人一露面，属实让他眼前一亮。
外人看相貌只知道好看不好看，他们这一行看得却精细的多。
五官不仅仅是看五官，还要看三庭五眼，要看每个部位占的比例。
不是非得双眼皮，大眼睛那才叫好看。
面部比例要是不协调，五官再好看，也会显老显凶！
只有五官恰到好处，三庭长度大致相等，才符合传统的美学标准。
当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独特的美，不过大部分都是如他一般的路人脸，既不好看也不算丑。
今天这两位年轻小情侣，就属于上上等的好看一类。
不仅面相好看，身材也标准。
女孩肩颈平直，背部线条流畅，腰肢柔软纤细，盈盈一握，身段苗条玲珑，亭亭玉立。
年轻后生也高大挺拔，身形修长，既有力量感又不失矜贵优雅。
拍多了普普通通的证件照，他突然有点手痒。
看了看两人身上穿的衣服，老板抿抿嘴唇，这好看是好看......但还是差了点什么。
毕竟长得好身材好，披麻袋也丑不到哪儿去，但是服饰不够出众，上镜的话也略显单调。
他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然后对着裴钰和林窈说：“二位稍等我一下。”
说完就噔噔噔钻进暗房里去了。
裴钰和林窈面面相觑，不过两人今天也没其他事，主要就是为了来拍照片，见老板貌似是在拿什么东西，他俩也就站在外间一边看着墙上的照片一边等。
现在照片都是黑白底色，但是以林窈的眼光来看，老板拍照的手艺确实是不错的。
这时候的人们不懂什么摆pose，只知道盯着镜头，有些由于紧张不自然还会闭眼或者面部表情僵硬。
但是老板拍出来的照片，第一眼让人注意到的却是一种互动感。
比如新婚夫妻之间的羞涩紧张，全家福照片中呈现的其乐融融。
哪怕是单人照，也不是把重点放在人的五官上，而是一种对未来的期待，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林窈看的津津有味，裴钰就陪在她旁边。
他对别人的照片不感兴趣，内心想的是既然来了就多拍几张，到时候床头，钱包里，都要放上，这样自己随时可以拿出来看。
还得备着一些防止丢了......
“来了来了，两位客人等急了吧。”
老板搬着个大箱子吭哧吭哧出来，裴钰连忙上前接住，然后稳稳放在台子上。
“哎，谢谢小伙子啊，还得是年轻啊，老了就不中用咯！”说着他反手捶了捶自己的老腰。
“老板，这箱子里装的什么呀？”
林窈好奇地看着这口红樟木箱子，上面甚至还有薄薄的一层灰尘。
老板拿了块抹布细细抹掉上面的灰，才分出心神回答：“这可都是好东西，以前世道不太平，一直埋在床底下，后来回老家了，这才挖出来，就是一直没用上，这回可给我找到机会了。”
他兴奋地搓搓手，然后在裴钰的帮助下，打开了这口箱子。
箱盖一打开，裴钰眼神一沉，林窈也吓了一跳。
无他，这里面的东西，就算再没见过世面的农村人，也能看得出价值不菲。
这是一整套表演戏曲才会穿到的青衣服饰，看似只是简单长衫，但是青色如溪水流动，带着隐隐的暗纹，简约而不简单，高贵大方！
只看衣服，也给人一种端庄娴静，持重典雅的气质。
“看傻了吧！”
老板摸摸自己的短胡茬，洋洋得意道：“这可是压箱底的好东西，要不是看二位有眼缘，我是轻易不会拿出来的。”
他指了指青衣旁边的儒雅长衫：“这套是男子长衫，你二人可一起换上，小老儿我今天就大展拳脚，保管给你俩拍的好看，不止是好看，是惊艳，惊艳懂吧，不是我说，就你俩这颜值，要是不穿这一套拍个照片留个纪念，那真的是浪费这上好的皮囊了。”
他叹口气：“人无百日好，花无千日红，我做这一行几十年了，为什么还在坚持，就是觉得照片这个东西，它是有意义的，定格的那一瞬间，是再也回不去的，可以说是永恒，也可以说是唯一。现在你俩是大好年华，但是人总会老，也许下一次等你们想拍的时候，可能再也拍不出这种感觉咯！”
“这两套衣服多少钱，老板可否割爱？”
裴钰话一出口，老板头立刻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使不得使不得，这可是家里传下来的宝贝，我是见你俩实在长得好，气质也符合，一时技痒，才想着给你们拍一套，卖是万万不会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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