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觉得他们懦弱，觉得他们卑微，是因为您从未站在他们的角度看过这个世界。”
玛丽的声音在简陋的指挥所里回荡，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她那张历经风霜却依然坚毅的脸庞上。
她看着蕾娜，缓缓说道：“以往这些农奴之所以对贵族老爷们卑躬屈膝，甚至连头都不敢抬，是因为他们是完全绝望的。”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魔力，就意味着没有力量。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贵族老爷们的手段。”
“锄头对抗不了火球，也对抗不了雷霆。”
“反抗就是死，而且是毫无意义的死。所以他们只能忍，只能跪。”
玛丽转过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骄傲的弧度：“但是，有了委员长发明的这些魔导器，有了那些无需魔力也能使用的武器之后，情况就会大不一样了。”
“当他们发现，只要扣动一下那个小小的扳机，就能让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老爷脑袋开花时，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就会变成最猛烈的怒火。”
蕾娜微微皱眉，似乎还在消化这番话。
“我给您举个例子吧。”玛丽笑了笑，指了指自己，“我自己就是一个最普通的女人。”
“在大革命开始之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我之所以想参加革命，也只是因为我的丈夫在法兰诺尔的工厂里被活活累死，我想给他报仇。”
说到这里，玛丽的眼神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重新亮了起来。
“可是那时候的我能做什么呢？在法兰诺尔暴动刚开始的时候，我甚至连枪都不敢摸。我只能在后勤队伍里，给起义的士兵们做做饭，洗洗衣服。”
“那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很没用，根本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看着那些士兵们在前线流血牺牲。”
蕾娜静静地听着，她无法将眼前这个指挥若定、杀气腾腾的游击队长，和那个只会做饭洗衣的家庭主妇联系在一起。
“但是，”玛丽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没过多久，我就亲手给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二公主——克丽斯塔·维洛里亚一枪。”
“什么？！”
蕾娜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玛丽：“克丽斯塔......是你杀的？！”
在帝国的官方通报，以及后来传到共和港的情报中，克丽斯塔公主是被“头号叛匪”及其党羽残忍杀害的。
蕾娜一直以为，那是艾文或者索拉雅这样拥有强大实力的超凡者动的手。
她怎么也没想到，扣动扳机的，竟然是眼前这个毫无魔力的普通女人！
看着蕾娜那震惊的表情，玛丽笑了，笑得很坦然。
“是啊，是我杀的。那时候，艾文委员长递给了我一把加装了卡利亚合金的魔导步枪。”
玛丽回忆起那天的场景，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他告诉我，这把枪不需要魔力也能用。”
“他指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公主，让我开枪，为了我死去的丈夫报仇。”
“说实话，那是第一次摸枪，我紧张得手都在抖，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我甚至都不敢看那个公主的眼睛，我只知道闭着眼，死死地扣住扳机。”
“那一枪......并没有直接打死她。”玛丽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我太紧张了，只打断了她的腿。”
“但那一声枪响，却像是打破了什么东西一样。”
“在那之后，我和其他的兄弟姐们，还有那些同样失去了亲人的工人们，一起冲了上去。”
“我们用枪托，用石头，甚至用牙齿......我们就那样，把那个曾经高不可攀的公主，活活地围殴打死了。”
蕾娜听着玛丽的描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但同时，又有一种莫名的震撼在心头激荡。
一群没有任何力量的普通人，围杀了一位拥有强大魔力的帝国公主。
要是放在以前，就连最离经叛道的故事书里都不敢写这种情节。
但现在，它就活生生地发生在她面前这个女人的身上。
她看着玛丽，眼神中原本的那一丝因实力差距而产生的优越感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发自内心的敬重。
“所以啊，蕾娜少将。”玛丽看着她，认真地说道，“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并不是没有开枪的勇气。”
“我们只是......从来就没有见过枪，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反抗的资格。”
说着，玛丽伸手拔出了腰间那把擦拭得锃亮的转轮手枪。
她在手里爱惜地摩挲着那冰冷的枪身，就像是在抚摸自己最珍贵的宝物。
“委员长发明的这个卡利亚合金，实在是太厉害了。”
玛丽抬起头，声音轻柔却又无比沉重：
“它不仅仅是一种金属，更是一个出口。”
“我们这些普通人，世世代代受的那些气，那些委屈，那些怎么也流不完的眼泪和苦水......现在，都可以通过这个小小的枪口，全部倒出来。”
“原封不动地，甚至加倍地......还给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
蕾娜沉默了。
她看着玛丽手中的枪，又想起了这十多天来看到的那些农奴们在拿到枪时那颤抖却又狂热的眼神。
她突然明白了。
这不仅仅是武器，这是希望，是尊严，是复仇的权柄。
“这就是......艾文所说的人民战争么？”
过了许久，蕾娜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干涩。
“这应该算是其中一部分吧。”玛丽将枪收回枪套，笑了笑，“但实际上，委员长说的那些理论太深奥了，远远不止于此。”
“有些东西，就连我和霍特政委都还没完全搞懂，只能在实践中慢慢摸索。”
蕾娜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将胸中那股激荡的情绪压了下去。
“我明白了。”
她重新看向地图，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深邃：“等下次回到卡德拉山，我会好好和艾文讨教一番的。”
“关于游击战......我想，我需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我复活了！）
（最近稍微忙完一点了，或许可以恢复稳定更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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