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之所以没头还能说话。
是因为这个家伙的脑袋，正被他夹在腋下。
他和顾衍印象中的那些和尚长得差不多。
鼻直口阔，大耳朝怀。
面色红润，皮肤白皙。
光秃秃的脑袋上面点了两排戒疤。
颌下没长胡须。
还是个典型的眯眯眼。
乍一看还挺像寺庙里供奉的弥勒佛。
顾衍人都快错乱了。
古墓里除了他和杜清露外，。
怎么可能还会有活人？
还有一点，如果他是人。
头都掉了，不应该是死了吗？
可他为什么还能跟活人一样说话。
顾衍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的。
他干了这么多年白事，背尸背了不下数百具。
要是真有鬼，他不可能没见过。
但他又解释不清眼前这个胖和尚到底该不该算作一个人。
“别过来，你到底是人是鬼？”
顾衍不敢大意，在没搞清楚之前。
他不想让这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胖和尚靠近自己和杜清露。
胖和尚见状，顿时哈哈大笑。
肚子上的肥肉跟着直晃悠。
腋下夹着的那颗脑袋，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你笑什么？”
顾衍皱眉问道，
他并不喜欢和尚。
因为他是办白事的，又和玉蟾子有合作。
去过白事现场的或多或少都知道些必要的流程。
主家通常会请和尚或者老道过来念经超度亡者。
这里难免会遇到一些滥竽充数的假和尚把出家人的戒律不当回事。
这里就有人可能要问了。
哎呀，只有和尚不守戒律吗？
我看那帮道士不也吃肉喝酒。
都是出家人，怎么你光提和尚吃肉喝酒，不提道士呢？
这里作一个小科普。
但凡各位在外面能看到的道士。
他们都是正一派，可以穿便装。
也就是俗称的天师道或者火居道。
是可以吃肉喝酒娶老婆的。
主要从事超度亡魂，祈福等宗教活动。
当然了，也不是什么肉都吃。
牛，狗，大雁，黑鱼，他们也不吃。
只有全真那帮注重内丹修行，绝情绝欲的道士不吃肉喝酒，也不娶妻。
通常都在道观内打坐修行，几乎不会外出从事超度亡魂等活动，所以平常也就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可和尚是不分这些的。
只要出家当了和尚，点了戒疤，就不能吃肉喝酒娶老婆，这是铁打的戒律。
可顾衍在白事上遇到的那些和尚。
几乎把这些戒条全犯了。
而且个个膘肥体壮。
所以顾衍对他们的印象并不太好。
尤其是眼前这个大肚子胖和尚，更是让他心里膈应。
持怀和尚止住笑声，将脑袋放回到脖子那里，弯腰冲顾衍施了一礼说道：
“贫僧只是天生爱笑，还望施主见谅。”
说完，他也不解释自己到底是人是鬼。
而是看向顾衍怀里抱着的杜清露，眯眯眼里闪过一瞬惊讶，吃惊道：
“孽障花？”
顾衍一看这胖和尚竟然认识杜清露身上长出来的这些东西，以为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于是忙问道：“你认识这是什么东西？”
持怀闭上眼睛，似乎是不忍再看，口中碎碎念道：
“阿弥陀佛，真是罪孽深重，罪孽深重……”
随后他示意顾衍跟他走，带他去看一样东西，自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为了救杜清露，顾衍只能跟在他身后，穿过重重雾气。
来到殿宇中间的一个大深坑前驻足停留。
“施主请看，这就是孽障花的源头。”
顾衍顺着胖和尚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眼前的深坑底部，铺满了和杜清露身上那种黑色蘑菇一样的东西。
但是它们更长，更粗壮，且如同树根一般互相缠绕。
一朵朵妖艳的红花正在其上争相开放。
“施主，你看那。”
胖和尚提起锡杖，指了指藤蔓最密集的区域解释道：
“就是这个妖女，那些藤蔓，就是从她心脏的位置长出来的。”
顾衍眉头紧锁。
他的确看见了一个人，正躺在一副像是由水晶制成的棺材当中。
只不过那些藤蔓缠绕得太过密集，他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但还能依稀分辨出来，她的确是个女人。
因为他看到，那人的左右手，各戴着一个手镯。
只是顾衍现在并不关心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
他只想知道这些东西该怎么去掉。
杜清露现在只剩一口气了。
随时都有可能会死去。
可胖和尚此时却让他不用担心。
这里的雾气，可以压制孽障花的蔓延。
不然的话，单凭这个深坑，可拦不住这些专吃人血肉的邪物。
顾衍一听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喃喃自语道：
“原来这里就是千佛洞。”
胖和尚一听，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施主，这里可不是千佛洞，而是埋葬妖女的坟墓。”
说完，他止住笑声，看向顾衍：
“施主不妨听贫僧讲个故事，届时施主也将会知道千佛洞的由来，贫僧也会带你前去。”
说实话，顾衍并不想听故事。
但这个胖和尚压根不管他想不想听，自顾自开始陈述。
故事的内容，和张之怀对杜清露所讲的主体差不多。
都是围绕薛将军的。
只是故事里，薛将军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把无情无义，不忠不孝，演绎得淋漓尽致。
不仅娶了敌国的公主为妻。
甚至为了取悦她。
还当着她的面前。
下令射杀了他的结发妻子和一双儿女。
最后还通敌叛国，下令屠城三天。
故事的最后，是他亲自出面。
以佛法度化薛将军。
让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
最终放下屠刀，主动选择剃度出家。
可这位露瑶公主却不肯放过薛将军。
以两个年幼的孩子作要挟。
逼迫薛将军跟她回去。
薛将军不肯，她便亲手杀了自己两个孩子，还将孩子的尸体送到了薛将军面前，
并且主动向当时身为主持方丈的他请愿，要为天觉寺修建一座佛像，以换回薛将军。
即便他百般推脱，不希望露瑶公主为此劳民伤财，大兴土木。
可露瑶公主已经疯了，根本听不进去。
不顾他的劝阻，拉来十多万奴隶，日夜开工。
薛将军见劝不动露瑶公主，留下一封书信后便自尽于禅房之中，以求解脱。
可即便如此，露瑶公主还是不肯放过薛将军。
她用皇权强令当时身为寺庙方丈的他，将薛将军的尸体制成肉身菩萨。
可薛将军临终前的书信里提出是想被火化。
于是他果断拒绝了几乎疯魔的露瑶公主，恳请她遵循薛将军的遗愿。
最后换来的是露瑶公主下令屠杀整个天觉寺的僧人。
自己也被露瑶公主亲自斩下了头颅。
天觉寺也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
或许是露瑶公主的暴行连佛祖都看不下去了。
她在将薛将军制成肉身菩萨后，很快暴毙而亡。
当时的皇帝虽然明面上削去了露瑶公主的身份。
但是背地里还是找人为露瑶公主选取了一块风水宝地。
并打造了这么一口水晶棺椁和殿宇为她和薛将军秘密下葬。
可露瑶公主死后仍不知悔改。
她的怨念借着这块风水宝地的地气，化作孽障花，守卫着整座古墓和薛将军的遗骸。
要不是他用佛法一直在这里守着。
孽障花迟早会爆发，吞噬周遭的一切生灵，届时又会是一场生灵涂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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