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茶馆的角落里，手里握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茶馆里烟雾缭绕，檀香混着老茶的苦涩味在空气中弥漫。周先生坐在对面，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仿佛他即将说出口的秘密，会彻底改变我的人生。
“林远，”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最近总是做那个梦？”
我一怔，没有回答。
那个梦……我确实做过很多次。梦里，我站在一辆老旧的公交车上，窗外是无边无际的黑夜。车灯照不到前方的路，只有模糊的影子在车窗外游荡。每一次，我都能听见有人在车门外敲门，声音很轻，却像是直接敲在我的心上。我想要开车门，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门缓缓打开，门外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朝我伸出手……
“那不是梦，”周先生继续说，“那是你通灵体质开始觉醒的征兆。”
我不由得皱起眉头：“通灵体质？”
“是的。”他点点头，“你可能不知道，13路公交并不是一条普通的公交线路。它存在的真正目的，是接送那些无法进入轮回的‘助力’。”
“助力？”我疑惑地重复这个词。
“是的，助力。”周先生的声音更低了，仿佛怕被什么听见，“他们有的是冤魂，有的是被遗忘的灵体。他们生前有未了的心愿，或者被世人遗忘，无法前往另一个世界。而13路公交，就是他们通往彼岸的唯一方式。”
我听得脊背发凉，却还是忍不住问：“那司机呢？”
“司机，是被选中的人。”周先生说，“他们必须拥有通灵体质，能够感知灵体的存在，也能够承受接送过程中的恐惧与压力。每一位‘夜班司机’，都会在接送这些助力的过程中，获得某种特殊的力量。”
“比如？”
“比如预知未来、通灵、甚至操控时间。”
我怔住了。
“你最近的梦，就是力量觉醒的征兆。”周先生看着我，“但你必须小心，因为并不是所有‘助力’都善意。”
我心头一紧。
“有些灵体，心怀怨恨，他们并不想完成心愿，而是想拉着司机一起沉沦。他们会在车上制造幻觉，让你看到你最害怕的东西，甚至让你迷失在世间的缝隙里，永远无法回来。”
我咽了口唾沫，手心已经出汗。
“那……为什么是我？”我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因为你有通灵体质，只是你自己没意识到。”周先生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而且，你父亲……也曾是13路的司机。”
我猛地抬头，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我父亲？”
“是的。”周先生点头，“他失踪了，对吧？其实，他并没有死，而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我怔住了。
我父亲……确实失踪了。小时候，我只记得他经常在夜里出门，回来时神情恍惚，像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有一次，我问他去哪了，他只是说：“我在开一趟永远不会停的车。”
那时我还小，不懂那句话的意思。现在想来，他或许早就知道些什么。
“你愿意继续开这趟车吗？”周先生问，“还是……你想知道你父亲到底去了哪里？”
我沉默了很久。
茶馆外的风呼啸而过，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耳边低语。我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父亲模糊的面容。他曾经对我说过：“有些路，必须有人走。”
我睁开眼，点了点头：“我想知道。”
周先生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早知道我会这么说。他从怀里掏出一枚老旧的车钥匙，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
“这是你父亲留下的。”他说，“从今晚开始，你就是13路的新任夜班司机。”
我望着那枚钥匙，心中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怎样的命运。但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远处的13路公交站台，仿佛在等待着我。
我站起身，拿起钥匙，走向那个未知的世界。
我走出茶馆，夜风扑面而来，带着一丝刺骨的寒意。街道上行人稀少，路灯昏黄，投下斑驳的影子。我低头看着手中的钥匙，锈迹斑斑，却仿佛沉甸甸地压在掌心。
“记住，”周先生在我身后轻声说，“车门只在午夜开启，乘客只能看到你，不要与他们对视，更不要答应他们的请求。”
我没有回头，只是点了点头，迈步朝13路公交站台走去。
站台破旧，铁皮棚顶已经锈蚀，灯泡闪烁不定。站牌上的“13路”三个字被风吹得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脱落。我站在站台前，心中莫名涌起一种熟悉感，就像……我曾经无数次站在这里，等待着那辆永远不会停的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的声音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了。风停了，连远处的犬吠声都消失了。
午夜十二点整，一阵低沉的引擎声从黑暗中传来。
我抬起头，看到一辆老旧的公交车缓缓驶来。车身斑驳，车灯昏黄，车牌上写着“13路”。
车门“咔哒”一声打开，一股冷风从车内吹出。
我深吸一口气，迈步登上了车。
车内空无一人，座椅破旧，地板上布满了灰尘。驾驶座上，方向盘前，放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我父亲，穿着司机制服，神情凝重。
我坐上驾驶座，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引擎轰然启动。
车门缓缓关闭，世界仿佛在这一刻与我隔绝。
我握紧方向盘，踩下油门，13路公交车缓缓驶入黑暗之中。
前方的路，一片漆黑，仿佛没有尽头。
而我知道，这趟车，不会停。
车子驶过一条条街道，窗外的景色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路灯的光晕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只留下斑驳的黑影在车窗外晃动。我盯着前方的道路，心中却隐隐浮现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突然，车窗外闪过一道人影，我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门自动打开，一股阴冷的风扑面而来。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车门口，她的脸隐藏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她缓缓抬起头，声音沙哑而空洞：“司机，能带我一程吗？”
我强忍住心中的恐惧，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女人缓缓走进车内，脚步声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她走到最后一排座位坐下，背对着我，一动不动。
我重新启动车子，继续向前行驶。然而，车内的温度却越来越低，我的呼吸开始凝结成白雾。我从后视镜中看到女人的背影，她的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中出来。
车子继续前行，又到了下一个站点。车门再次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的脸苍白如纸，眼睛深陷，仿佛没有灵魂。他走到女人旁边坐下，两人一动不动，仿佛雕像。
我握紧方向盘，心跳加速。车子继续前行，又到了下一个站点。车门打开，一个满脸血迹的小孩走了进来。他手里抱着一只破旧的布娃娃，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强迫自己不去看后视镜，只专注于前方的道路。然而，车内的声音却越来越嘈杂，仿佛有无数人在耳边低语。
“司机……司机……”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在呼唤，又像是在诅咒。
我咬紧牙关，试图集中注意力，但那些声音却越来越清晰。我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脊背蔓延到全身，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悄悄靠近。
突然，车门再次打开，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的脸被一层薄纱遮住，只能看到一双漆黑的眼睛。她走到我身边，轻声说道：“司机，能送我回家吗？”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寒意袭来。女人的脸突然变得狰狞，她伸手抓住我的肩膀，声音变得尖锐刺耳：“你答应了，就别想逃！”
我猛地挣扎，试图摆脱她的控制，但她的力量却异常强大。我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变得扭曲。
就在这时，车内的其他乘客也纷纷站了起来，朝我逼近。他们的脸扭曲变形，眼中充满了怨恨与愤怒。
“不要答应他们的请求……”周先生的话突然在我脑海中响起。
我猛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回应他们的声音。我紧紧握住方向盘，心中默念：“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车子猛然一震，我睁开眼睛，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一条陌生的街道上。车门外，是一个破旧的车站，站牌上写着“终点站”。
我松了一口气，但就在这时，我听到后视镜中传来一阵低语：“司机，你逃不掉的……”
我猛地回头，却发现车厢内空无一人，只有那张泛黄的照片静静地躺在驾驶座上。
我颤抖着拿起照片，发现照片的背后写着一行字：“欢迎加入13路。”
我猛地将照片扔在地上，心跳如雷。我知道，这趟车，永远不会停。
而我，也再也无法下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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