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南市的夜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过天台，却吹不散六个人心中那股冰冷的寒意。
136小队，大夏守夜人中的精锐，此刻却像是六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呆立在原地，久久无言。
冷轩默默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颤抖着手指弹出一根，叼在嘴里，却半天没有点燃。
烟头随着他粗重的呼吸上下起伏，泄露了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他，冷轩，一个将狙击与刺杀融为一体的顶尖杀手，自认为对时机的把握、对杀意的感知已经达到了顶尖水平。
可就在刚才，他连那个恐怖存在到底是什么、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都完全没能捕捉到。
那道视线，仅仅是注视，就让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如果对方想杀他们，他甚至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
“我......操......”
良久，赵空城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干涩。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那......那他妈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他抬头看着陈牧野，眼神里满是茫然和后怕，“那真的是‘人’能拥有的力量吗？就看一眼，老子感觉自己骨头渣子都要碎了。”
红缨的脸色煞白，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阳光明媚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恐惧”的神情。
她不是害怕死亡，身为守夜人，她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她害怕的是那种无力感，那种在绝对的生命层次差距面前，连挣扎都显得可笑的无力感。
“队长......”吴湘南的声音也有些发飘，“我们......是不是应该庆幸，对方似乎对我们这些‘蚂蚁’不感兴趣？”
他用的是赵空城刚刚在脑海中闪过的词。
是的，蚂蚁。
在那个存在的眼中，他们这支足以轻松剿灭一个“海”境初期神秘生物的精英小队，恐怕真的和路边的蚂蚁没什么区别。
陈牧野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地看着那片已经恢复平静的废墟，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比队员们感受到的更多。
那股威压，那道视线，不仅仅是强大，更是一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感情的漠然。
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在俯视着凡间的尘埃。
而最让他感到心悸的是，他从那股力量中，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一种和陆鸣身上那些神秘助理教官同源，但却更加古老、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气息。
“那个存在......和那群新兵是一伙的。”陈牧野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肯定。
此话一出，赵空城和红缨等人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队长的意思是......那个怪物，是那帮新兵的后手？或者说......是他们的教官？”赵空城的声音都变了调。
开什么玩笑！
让那种级别的存在当教官？那他妈的不是训练，那是单方面的屠杀！
“我明白了，”吴湘南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苦涩地笑了一下，“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群新兵的战斗方式那么......那么‘完美’了。”
他想起了沈青竹小队那如同电脑程序般精准的配合，想起了曹渊那超越人类极限的一勺。
“如果每天都在和那种怪物战斗，就算只是被威压笼罩，他们的战斗本能、他们的精神意志，也早就被锤炼得和钢铁一样了。我们看到的‘怪物新兵’，根本就不是什么天才，他们是......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幸存者。”
吴湘南的分析让所有人再次陷入沉默。
是啊，幸存者。
能在那种存在的“教导”下活下来，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证明。
“这个新兵集训营......到底是什么地方？”红缨喃喃自语，她感觉自己对“守夜人”这个组织的认知，在今晚被彻底颠覆了。
“我们被时代抛弃了啊，老赵。”冷轩终于点燃了嘴里的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我们引以为傲的战斗经验，我们浴血厮杀换来的实力，在他们面前，好像......什么都不是。”
“放屁！”赵空城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双眼赤红，“老子不信这个邪！他们能变强，老子也能！不就是被怪物操练吗？老子之前面对鬼面王的时候，也没怂过！”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被刺激后的疯狂。
他，赵空城，守夜人136小队的老兵，怎么能被一群毛头小子比下去？
“我也想变强。”红缨握紧了拳头，她想起了陆鸣，想起了那句“冻结加上火焰等于融化反应”，想起了自己还未触及的卍解。
她不想再体验今晚这种连拔刀勇气都没有的无力感。
看着重新燃起斗志的队员们，陈牧野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更多的还是凝重。
他知道，事情的关键，已经不在于这群新兵有多怪物了。
关键在于，那个一手缔造了这一切的“总教官”。
那个和林七夜、安卿鱼来自同一所高中，那个同样年轻得过分的少年——陆鸣。
这一切是陆鸣导向的么？
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培养出这样一群怪物，又拥有那种神明般的恐怖下属，他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守护大夏吗？
陈牧野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迷雾之中，而拨开迷雾的唯一方法，就是找到源头。
“我们对新兵集训营一无所知，我们对那个总教官也一无所知。”陈牧野的声音异常冷静，“我们就像是一群傻子，在别人的棋盘上自以为是地当着‘支援部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位队员的脸。
“我需要知道真相。”
“队长，我们跟你干！”赵空城第一个表态。
“嗯。”冷轩掐灭了烟头。
红缨和司小南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陈牧野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或许是一个疯狂的决定，但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加密通讯器，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最终停留在一个名字上。
——袁罡。
新兵集训营，名义上的总负责人。
他要问问这位老朋友，这个集训营，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他要问问他，林七夜、安卿鱼，还有陆鸣，到底在新兵训练营发生了什么？
陈牧野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他按下了拨通键。
嘟…嘟…
电话接通的声音，在寂静的天台上，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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