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话，萧若拙虽感突兀。但心中明白，眼前老人绝不是闲来无事，仅仅是要与自己谈天说道。想必是以此为开端，后续为自己点拨一二。遇此番机缘，萧若拙自然不会错过。急忙躬身道：
“前辈赐道，晚辈不胜荣幸。晚辈听说，坐而论道，当凌绝顶而近天听，方得思绪通明。晚辈斗胆，请与前辈共赴山巅！”萧若拙说完，指了指远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恩，小友有趣，有趣的好啊！”老人轻笑着捋了捋胡须，随后萧若拙就感觉到一股磅礴之力将自己席卷离地。
再一睁眼，已然来到了自己所指的的那座山峰之巅，周围云雾与肩齐，见老人盘腿坐下，萧若拙立马整理了一下衣衫后也盘腿坐下。
自此山巅之上，被云雾包裹的两人，相对而坐，坐而论道。
“小友，今日我有三问。第一问，请问小友，天道是至善呢？还是至恶？”老人没有半点啰嗦，见萧若拙坐下后，立马笑着问道。
“天道至善！”萧若拙正视面前老人，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老人似乎没有想到萧若拙会那么不假思索的回答。短暂有些惊讶后，佯装怒问道：
“不思考一番，就如此草率回答，是在敷衍我这个老头子吗？”
老人话未说完，那强大的气势就已经压的萧若拙顿感五脏憋闷，不过，萧若拙仍然是十分艰辛的从口中吐出四个字：
“天道至善！”
见萧若拙初心不改，老人收敛气息，怒气消失，但脸上的表情也不是最初那般和蔼可亲，而是变得十分冷漠。随即老人朝虚空一指，一个浮空银幕赫然出现。
这时萧若拙的视线也投向那悬空的银幕，画面先是出现了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右手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孩童。萧若拙下意识的开口喊了两个字“祥伯”。银幕中正是自己和祥伯在长寿村生活的画面。紧接着，画面一转，两个修真者在长寿村进行了一场厮杀。。。。。
“可杀可恨！”那一场厮杀，夺走祥伯和众多村民的生命。萧若拙幼时尘封在脑海中深埋的痛苦记忆再次涌现，咬牙切齿吐出四个字。
不过这还没完，紧接着，画面再次一转，银幕中展现的是被火焰吞噬的长寿村，一个个哀鸿遍野，逃无可逃的村民，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化为焦炭。画面中村民的每一次呼喊都像是在萧若拙心中扎了一个钉子！
画面至此凝滞，老人看向萧若拙。仿佛在问萧若拙的心中是否坚持天道仍然至善。
萧若拙随后祭出幻杀阵，生池中祥伯的元婴较比之前稳固了几分，而其中独立空间内的众多孤魂的魂魄也不再像之前那么虚弱。多了一分实质。萧若拙虽未言语，但是却已经表达了自己的内心想法。
老人看后，脸上的严肃似乎少了一分。紧接着，虚空中的画面再次变换。这一次出现了一对道侣，男的英俊潇洒，眉宇之间与萧若拙有几分相似；女的飘逸灵秀，那容貌，萧若拙在天水谷自己的洞府内见过，就是自己的生父萧湘雨雕刻的那尊石像。
女子依偎在男子身旁，怀抱婴儿，眼中满是慈爱。很快，画面再次一转，一个青丝老者从天而降，重重落在了两人不远处。男子快速上前，挡在自己妻女身前，女子更是死死的护住怀中的婴儿。
这个时候，巨响也同样引起了门内其他人注意，陆陆续续有修士前来围攻青丝老者，只是还未近身，肉身就被无形之力搅碎，顿时间血溅无数。其中不乏有炼虚、合体期修士。到最后，青丝老者似乎有些厌烦了，直接单手一丢，一个白发苍苍的头颅落在了众人面前。
众人认清地上头颅乃是门内渡过二次雷劫的老祖，脸上顿时流露出惊恐之色，都面面相觑看向男子。而男子见状，亲了亲女子的额头后，走到众人前方。
坦言以死谢罪，只望眼前之人能放过整个宗门。青丝老者冷哼一声，男子的瞬间被吸了过来，随后青丝老者在其胸中一点，男子元婴尽散，瘫软倒地。女子见状，痛哭不止，急忙跑到男子身旁，并向那青丝老者不停的磕头请求，额头的血染红了地面。。。。
“够了！”就在这时，萧若拙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下站了起来，指着银幕歇斯底里的吼道。不过对面的老人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直到画面中的青丝老者将女子与婴儿强行分开，带离了当场。浮空中的银幕才彻底消失。
老人看着情绪失控的萧若拙，脸上有了一丝得意，再次问道：
“现在，小友来告诉我，天道到底是至善还是至恶呢？”
站立的萧若拙闭上了眼睛，重重的呼出几口气。等到胸膛不再起伏，再次盘坐下来。说道：
“前辈神通，让晚辈能够见到和听到父母音容相貌。虽然是这等场景，但是晚辈仍然感激前辈。”
萧若拙随后端正坐姿，接着开口道：
“以前辈的神通，我过往的人生轨迹恐怕皆在您脑海中。我生而不幸，失去父母双亲。但又何其有幸，在长寿村，不但得到祥伯的百般呵护，还受到村民视如己出的照顾。他们是那么善良、淳朴，与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我真的很开心。祥伯更是为了救自己和村民，舍身卫道！村民为了我，不惧死亡的挡在神魂宝箓面前。孙羽好心劝自己进入云魔宗，薛宁为了自己险些丧命。。。。”萧若拙一口气说了自己很多过往，听起来都是些琐碎的叙事，老人也没有中途打断。
“但是前辈，如果当时我父母亲不是与祥伯以心相交，长寿村的村民不接纳祥伯和我，或者处处排挤；又比如当初我没有出手稳住孙羽的马车，而是选择袖手旁观。妖兽血海不是救薛宁，而是趁机夺宝。那又会是什么结果？恐怕祥伯最多把我交给山下一个村民收养，村民也不会得到祥伯的救助。那场大战下，整个长寿村村民都会死去。而我也进入不了云魔宗，更不会遇到心爱的女子。难道这不是善心发起所收获的结果吗？”
“虽然长寿村的村民都沦为孤魂，祥伯也只剩下元婴。但是，经过生池的滋养，终会有相见的那一天。而找到长寿村村民的孤魂和祥伯的元婴也是源于救了萧晴儿。这一切皆是善起的结果，而且整体来讲，都是好的结果，难道不能说明天道至善吗？至于父母被强人分离，自己痛失双亲，但那是强人的所为，强人的善恶，并不代表天道的善恶！”
“哈哈哈，好一个天道至善！”老者一改之前的冷目面容，开怀大笑，眼中流露出满意之色。接着，老者再次抛出第二问：
“妖善还是人善！”
萧若拙这一次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思索片刻后，而是说一句高深莫测的话：
“非本能所需的不善行为皆是不善，非本能所需的良善行为皆是善。本能所需的良善行为不是至善，亦不是不善。本能所需的不善行为不是不善，亦不是善！”
“好比前辈知我身怀神魂宝箓、穹天无垠幻杀阵、太古金魄、水元之精、创世雷灵各种宝物，而不动心杀我，而不能成为至善，而是这些宝物还不值得前辈杀我！”萧若拙接着说了一句十分大胆的话。
岂料，老人听后，再次开怀大笑道：
“哈哈哈，小友愈发有趣了。不过小友说的好啊！有天生人身皮囊不如妖，有化形妖兽不如人。妙哉！”
接着，老人再次发起第三问：
“为什么有的生而为人，有的生而为妖，有的生而为仙呢？”老人说完，指了指天幕。
萧若拙听后，咽喉涌动。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个事情，这下彻底把他难住了，当即摇了摇头，语气谦恭的说道：
“晚辈确实不知，还望前辈赐教！”
“这不就是你应该追求的终极之道吗？世间之物不应该有所从来，又有所从去，生生不息，因果循环嘛？”老人摸摸了胡须笑着说道。
萧若拙突然站起身，小范围内开始踱步起来，口中念念有词。老人似乎并不惊奇萧若拙的行为，修真者的顿悟往往就是一瞬间。
云海忽绽金芒！萧若拙蓦然顿足，眼中星河流转：“晚辈悟了！死非终焉，乃新生之门！成人成妖成仙，皆由前尘因果所铸。而吾道所求——”他振袖指向苍茫大地，“正是万物轮回不熄，众生皆得往生！”
老人闻言，也站起了身。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赞赏。
萧若拙一直以来，并不在乎个人会走向何等高度，就连最近刻苦修行，也不过是为了救出自己母亲。
而如今，老人的一番点拨，萧若拙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大道方向，那是一个宏伟而且远大的愿望。这个愿望让他对修真之路燃起了无尽的决心。从此以后，他的修行会更加源于本心，而非外在之力。
“再次感谢前辈赐道，敢问前辈尊讳？”萧若拙躬身行礼说道！
“小友，等你大道初成时，我们自然会再次见面。名字吗？有那么重要吗？”老人笑罢，将一物按入他掌心。暗红玄戒触骨生寒，戒面狐首六瞳幽光流转，细看瞳仁深处竟有星云生灭。
“此乃‘乱天机’，可蔽因果探查。”老者抬眸望穿九霄，“若无老夫遮蔽魔山秘境天幕，那些‘天上耳目’早将你剥魂抽脉！”
袖底风云骤卷，萧若拙再睁眼时，已立在小院柴扉前。掌心戒指传来刺骨寒意，狐瞳幽光似讥似讽。
“晴儿姑娘遇到前辈，乃是她的幸运！晚辈——去也！”长啸声穿云裂石，青虹贯日直射苍穹。戒上狐瞳金芒暴涨，映得天际流云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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